“外公,这个银色的小盒子是什么?” 西西举着高浩天的老式怀表晃了晃。
怀表内侧刻着 “1985.5.20 天涯海角”,那是他和老伴结婚十周年的纪念品。高浩天接过表,用袖口擦了擦玻璃盖:“这是时光小宝箱,里面装着外公和外婆的故事。”
“我也要听故事!” 东东举着恐龙伞冲过来,伞尖勾住了窗帘流苏。
高浩天笑着把两个孩子揽进怀里:“当年啊,外公背着相机给外婆拍照,结果浪太大,相机进了水,照片全糊了 —— 不过现在想想,糊掉的照片里,外婆的笑容反而更清楚。”
早餐桌上,六宝忽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彩虹!” 众人拥到窗边,只见海天交界处架起一道七彩拱桥,桥下的沙滩上,早起的渔民正背着竹篓踩过浪花。
小彩虹突然抓起福袋往门外跑:“花仙子的花瓣要被彩虹吃掉了!” 商景辰连忙追上去,手里还攥着她的遮阳帽。
旅游巴士驶上海岸公路时,小南北突然指着窗外大喊:“看!海豚!” 全车人齐刷刷望向右侧,只见波光粼粼的海面掠过几只黑影 —— 原是跃出水面的飞鱼。
高三多掏出手机想拍照,却发现相册里全是孩子们昨天抢拍的火锅冒热气视频,镜头里不时闪过高浩天的眼镜反光和王闪闪夹菜的手。
“来,咱们唱首歌吧。” 王闪闪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把木梳,梳背刻着 “天涯” 二字,“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儿时买的,当时想着等有了孩子,要教他们唱《外婆的澎湖湾》。”
梳齿划过掌心发出 “沙沙” 声,六个孩子跟着节奏拍起手,跑调的童声混着海风灌进车窗:
“澎湖湾,澎湖湾,外婆的澎湖湾……”
高浩天望着老伴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暴雨天。那时他们刚结婚,挤在旅舍里听海潮,他摸着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钱,忐忑地问她后不后悔。
她却笑着指了指窗外:“你看,浪打在石头上,反而开出好看的花。”
巴士在景区门口停下时,小彩虹忽然举起福袋高喊:“花仙子,我来啦!”
袋口的玫瑰花瓣轻轻飘落,被海风托着掠过 “天涯海角” 的石碑,落在一对牵手散步的老夫妇脚边。那对老人驻足抬头,望着眼前四世同堂的热闹场景,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天涯石前的沙滩上,浪花正有节奏地舔舐着礁石。
高浩天悄悄将老伴拉到石侧,从裤兜掏出个红丝绒小盒 —— 盒盖上的烫金花纹已有些磨损,里面躺着枚素圈戒指,正是三十年前他买的婚戒。
王闪闪望着戒指愣住。
“老太婆,今天咱们补个仪式吧。” 高浩天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发颤,他转头向孩子们招手,“来,帮爷爷奶奶当回证婚人。”
六个孩子立刻举着泡泡机围成半圆,小彩虹把福袋里的玫瑰花瓣撒在老两口脚边,商东则将恐龙伞撑开举过头顶,权当 “礼宾花”。
“我愿意。” 当银戒套上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时,王闪闪的眼角沁出泪花。
远处的商景辰迅速按下快门,镜头里,七彩泡泡正从孩子们手中涌出,其中一颗恰好飘过老两口相触的指尖,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高三多忽然指着海面惊呼:“快看!海豚!” 真有两只海豚跃出浪花,仿佛也在为这场迟到的仪式喝彩。
午后的阳光变得粘稠,孩子们在沙滩上挖出个深坑,小南北把草蚂蚱的空竹笼放进坑底,当作 “小动物别墅”。
高浩天捧着铁盒走来,里面装着旧相册、贝壳、还有小彩虹用蜡笔绘制的 “全家福”—— 画里的六个人都长着圆鼓鼓的肚子,牵着一只恐龙形状的气球。
“这个给花仙子!” 小彩虹往盒底铺了层玫瑰花瓣,又偷偷塞了块没拆开的草莓糖。
六宝将父亲的老式相机也放进去,镜头盖内侧还贴着张字条:“2025 年 4 月 23 日,我们在这里,很想十年后的你们。”
当铁盒被细沙缓缓覆盖时,商西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椰子树喊:“有螃蟹!”
一只花壳螃蟹正沿着树干往上爬,身后留下道弯弯曲曲的沙痕。
高二多笑着抱起女儿:“那是时光快递员,负责看守我们的秘密。”
傍晚涨潮时,全家人坐在礁石上吃椰子冻。
王闪闪忽然指着涌来的浪花:“你们看,海水退了又涨,就像日子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小彩虹似懂非懂,把脚伸进水里晃荡,惊起一群银光闪闪的小鱼。
安子轩打开手机相册,翻到那张模糊的老照片:“爸,您当年相机进的海水,说不定就是现在这些浪花呢。”
高浩天望着暮色中的天涯石,忽然想起今早看到的气象预报:十年后的今天,这里会有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等在过周十年时,” 他对着子女们笑,眼角的皱纹聚成温暖的沟壑,“咱们再回来,挖开这个盒子。那时候啊,小彩虹该上大学了……” 话音未落。
商北和商南突然指着夜空惊呼:第一颗星星已经爬上了天涯石的顶端。
返程的巴士上,每个孩子都攥着枚新捡的贝壳。
小彩虹把耳朵贴在贝壳上,忽然尖叫起来:“我听见花仙子的声音了!”
高浩天凑近一听,贝壳里果然传来细密的潮声,像时光的低语。
王闪闪靠在丈夫肩头打盹,梦见三十年前的自己站在天涯石旁,等着某个冒雨赶来的身影。
而此刻,她手中的贝壳里,正盛着整个家庭的潮起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