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侍女退下,她转向驸马,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驸马今日既来了,不如留下用膳?我让小厨房备你爱吃的鲈鱼脍。”
窦驸马眼中一亮,故意叹道:“原来公主是拿我当试菜的。也罢,既然夫人盛情,为夫只好勉为其难了。”
说罢,自己却先笑了起来。
“没个正经!”昌平章公主被他逗得忍俊不禁,轻轻捶了他一下,哪里还见往日的猖狂。
却见窦驸马突然正了神色,握住她的手道:“眼看着明儿也要成婚了,我也不该让你来操持所有……”
“我虽然帮不上忙,却也会为明儿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尽尽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
昌平长公主闻言,指尖在窦驸马掌心轻轻一颤,眼中泛起些许湿意。
她都不知道,原来窦驸马已经在背地里为她们母女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低头掩饰道:“驸马倒是会挑时候表心意,明儿前日还同我说,爹爹整日忙于朝务,怕是连她出嫁穿什么颜色的嫁衣都不知晓。”
“这孩子……我虽不常过问家事,可她及笄礼上戴的翡翠步摇,不还是我亲自去西市挑的?”窦驸马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过她的手背。
昌平长公主越是见他如此,心里越是不安。
她小心翼翼开口:“明儿成婚那日,可要把昭昭给接回来?”
听得‘昭昭’的名字,窦驸马的眼中闪过了几分不自然。
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叹息一声,露出一副痛心的模样:“我本来还想着这个昭昭和她娘有几分相似,放在身边,也能让我弥补当年的过错,却不想她竟然这般不识抬举,既如此,我又何必非叫她认祖归宗呢?”
“我有你为我生的两个女儿,就够了。”
说罢,他还拍了拍昌平长公主的手。
这话一出,昌平长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垂下眼帘,长睫掩住了眸中激动的暗色,轻声道:“驸马能这般想,自然是好的……只是明儿大婚,若少了昭昭,怕外人会议论我们苛待她,旁人也就罢了,只怕靖北王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窦驸马闻言,眉头微蹙,似在权衡利弊。
片刻后,他松开昌平长公主的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略显冷淡:“随她去吧。”
“她不过是在上清观养了这么多年的道姑罢了,我们接她入府已是仁至义尽,如今她自己不识好歹,去了靖北王府便不肯回来,倒显得我们亏待了她似的。”
他说着,忽然瞥见昌平长公主绞紧帕子的手指,话锋一转:“不过夫人既然担心,不如这样——我改日再上门去说一句,她要是回来就罢,不回来,我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
窗外忽有春燕掠过檐角,惊起一串铜铃轻响。
昌平长公主望着那晃动的影子,恍惚想起昭昭离府那日也是这般天气,少女单薄的背影跨过朱门门槛,连片云彩都没带走。
“驸马安排得周到。”她最终这样答道,唇边浮起惯常的端庄笑容,侍女恰在此时进来布菜,白玉碟里的鲈鱼脍剔透如冰,映得她眼底那点未达笑意的光愈发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