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王翠霞在宁水芸的鼓励下,终于呜咽出声,哭着哭着便成了嚎啕大哭,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辛苦了,王翠霞辛苦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的付出理所应当,包括她一手养大的儿子,明明是她把屎把尿带大的,可儿子永远在共情她那个吃喝嫖赌的丈夫。
这次在她知道自己当年确实考上了大学,当初不是她无故闹事,于是答应宋家少爷跟大伙一起集体诉讼,可先是他那个禽兽丈夫嫌她惹事狠狠打了她一顿,她向儿子求助,以为儿子读书多能理解她,结果却被儿子们训斥一把年纪不懂事。
那一刻她难以言说自己的心情,可还是坚持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没想到会出事,更没想到丈夫和儿子们在她出事后会如此冷漠。
她以前顶多觉得儿子们娇惯了一些,又没吃过多少苦,不理解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当她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他们不是关心她的身体,她的死活,而是责备她不听劝,当时没抓住肇事司机,害得他们拿不到赔偿。
之后三人再没有过来,包括两个儿媳妇,一次都没有。
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那种强烈的挫败感,让她连求生的欲望都淡了。
这几日躺在这病床上,她脑子里时不时的冒出来那个想法,不如一了百了。
可眼前的人却对她说王翠霞辛苦了……
她这些年真的好苦,因为是个女孩,父母总被劝说要个儿子,为了给父母争口气她拼尽全力读书,结果高考成绩低到可怜,她一直不相信,那些年各种闹,宠爱她的父母信任她,陪着她一起调查,结果父亲被人打了闷棍,双腿残疾,母亲受惊过度,身体也一蹶不振。
十几岁的她一夜长大,为了给父母看病,嫁给了比自己大了十岁的男人,最后父亲腿没有治好郁郁而死,母亲没几年也跟去了。
这世上早没有人疼她爱她,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尤其儿子临走问她的话,她已经害死外公外婆了,现在还要害死他们吗?
哭够了,王翠霞朝着宁水芸摇摇头,“我已经放弃了,你不用再劝我,当年我为了查真相害惨了我爸妈,如今这把年纪没什么可折腾的了,你走吧。”
“如果你想放弃的话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吧,如果你怕死的话,开始他们威胁你的时候你也不会坚持,你只是找不到支撑自己的东西了,但没关系啊,你还有你自己,我来的时候宋少给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父母很爱你,这点你比我幸运。”
“我知道你的事,我怎么可能比你幸运,”王翠霞就是因为知道了宁水芸的事情才重新调查当年真相的冲动,也正是这种冲动让宋少找到了她。
宁水芸大概猜到王翠霞知道是哪个版本的故事,看着床上黯然的人,“我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就从我怎么死的开始吧。”
王翠霞脸上终于出现了讶异的情绪,怎么死的开始?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宁水芸不理会王翠霞的反应,低声缓缓的开始讲六十岁那年她背着沉重的包袱去所谓的儿子家享福,临了还不忘在菜市场买了儿媳妇喜欢的吃的鱼……
讲到后面宁水芸脸颊都是泪,病床上的王翠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攥着宁水芸的手,“妹子,他们都是白眼狼,都是白眼狼啊。”
“所以醒来以后我决定为自己活着,你看看我,三个月前还跟你一样干瘪没肉,一副苦相,但从开始为自己活以后,你再看我,你爸妈那么爱你,知道你放弃了自己一定急得团团转。”
听到父母因为她过得不好在
宁水芸松开握着她的手,找了一张纸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这是我的号码,你想通了来找我,就算不参与集体诉讼,我们也可以一起摆摊做生意赚钱养活自己。”
“好。”王翠霞抹了一把泪,捏住宁水芸给她的那张写了地址和号码的纸。
等宁水芸出了病房,卫闵国快步上前,“有哪儿不舒服吗?”
宋靳瞥了眼卫闵国摇头进了病房,宁水芸则朝着卫闵国微笑,眼尾还是红的,“闵国,我没事的。”
卫闵国大手去擦脸颊的泪痕,“都哭了还说没事,我现在就带你去做检查。”
宁水芸捏住男人的大手,“我真的没事,我们……”
要回酒店的话还没说完,刚进去的宋靳又出了病房,声音激动,“嫂子,王翠霞答应继续参加集体诉讼,还说要去说服其他放弃的人,你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