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更多且急。
瞧见苏诫默然承受惩罚,额汗涔涔痛苦的样子,云渡终于对寻觅多年才得重逢的弟弟发脾气:
“够了。我他当年杀的是我,我都原谅他了,你还想怎样?”
“你到底是有什么怨放不下,我来替他受。”
言语间,猛一把抓住饮了苏诫血液的剑,抵在自己胸口:
“来,杀我。你们一个个的,一个没想我好过,你们都是干大事的,我却是个阻碍。”
火气一上来,突然看谁都不顺眼:“都是死过的人了,我死了你们就各自安生吧。”
“我也不要接手谁的累死人的事业,更不要在谁的关爱中安闲享乐,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好了,不要把我当成甘愿受罪的由头,也不要把我的苦难看得比你们的命重要。”
“你们要做正事,我可以舍命相助,”看向苏诫,“但我不想操心。”
看向池胤:“我要报仇,我自己可以做,不需要谁把心思全放我身上。”
“我很累。我才用近一年的时间了解了一个曾恨之入骨想除而后快的坏蛋,听了他的解释,原谅了他,气都还没缓过来,还像做梦一样恍惚,我不知下了多大决心才开口要嫁给他。”
“礼才成,我竟然‘意外’与至亲重逢,你们可懂,那一刻我竟切身感受到了幸运是何感觉,我自喜,认为从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将重新变得幸福。”
“一觉醒来,我仅剩的最爱的亲人他却要杀了我深爱的夫君,我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一个两个,你们都极会伪装,都骗得我不分南北东西。”
瞥了眼苏诫,此刻越过他,不将他的话,只针对池胤:
“你能主动出现与我相认,我不可形容的高兴,可为什么要算计?”
“明明在红叶林里就知道我们,你却特意换了个样子才来见。”
“你说你是映的朋友,我们都担忧你有难言的困难,你身上一点武功看不出,便想你是否受制他人,我们该怎样帮你,怎样说话才不引起你反感,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害怕极了再失去你,小心翼翼。”
“你呢,不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露真容给人看,就是装作山居隐士将我们绑来东曦山庄。”
“多少年了,你躲得可真好。白袍银发,红巾裹面,武林至尊,神秘莫测,这样的你谁能想到你就是西河池氏的小公子?”
“若你能早一些现面,何至于我们会出现此刻情景?”
“若你能早一些现面,你就会知道承谏世兄不该成为你剑下魂,而是你愿鼎力相助的伙伴。”
“既劝不得你收手,且就把我这条无足轻重的命祭于此罢。”
“如此,我便看不见爱人与亲人自相残杀,落个眼净。”
“之后,随你们谁死谁活,随这天地是盛是衰,将不再与我有任何干系。”
说罢,生而婉媚的眼中落下决绝的泪。
紧握剑锋的手心,鲜血滴滴坠下,打在明净的白玉地,绽开朵朵艳红梅花。
看着面冷如霜视死如归的阿姊,池胤心乱如麻。
那一滴滴从云渡手心滴下的血滴滴嗒嗒好似全坠进他心间,荡开层层涟漪。
他纠结如揉皱的纸团,紧梆梆的,感觉喘息困难。
他有点想妥协了。
目光微抬,看见苏诫那无怨无恨死样的瞬间,他缓缓才淡下去的怨念火上浇油陡然高腾。
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视线落回云渡身上,道:
“今日这场伐奸大会原本是为阿姊报仇举办,阿姊既不领情,决心要护这猖贼性命,那好,那便把你之仇先放一边,来算算我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