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齐司延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脸上,洞悉一切地打趣:“不敢尝,怕代价高昂,无福消受。”
江元音莫名的心虚,柔声道:“侯爷神通广大,哪有侯爷付不起的代价。”
齐司延轻哼一声,心道果然。
他挑眉道:“便是不为我洗手作羹汤,阿音的要求,我亦不会拒绝。”
“有侯爷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江元音眨了眨眼,再次劝道:“侯爷奔波一下午,定然饿了,待侯爷用了晚餐,我们再谈。”
齐司延闻言,哪还有用餐的心思,“不急,阿音且先说说,想要我做什么?”
“先吃饭……”
齐司延微微眯眼,“难不成阿音要和我说的,会让我食难下咽?”
江元音自知此刻不把话说清楚,齐司延怕是一口都不会吃。
她深呼吸,放下了筷子,面朝他而坐,一脸严肃地开口道:“侯爷,妾身以为,许国公此番找事,既是危机,更是良机。”
齐司延不语,安静看她。
他倒要听听看,是什么“变危为良”的法子,需要她铺垫如此之多,才能述之于口。
江元音:“今日谣言中不止是与江家有关,还扯出了齐婧涵,我猜想,许国公是想自编自演,下一步,定会假模假样地出手压下谣言,让侯府承其恩。”
“我当然知晓侯爷只需摆出许昌安挪用库银之事,谣言一样消散。”
“但我认为,不如将计就计,好好利用这些谣言。”
江元音兀自调整了下呼吸,在齐司延的注视下开口,道:“侯爷,不如我们假和离,如何?”
她特意加重了“假”字的发音,不躲不闪地迎着他的视线。
齐司延眸光骤冷,几乎没有犹豫,一口拒绝:“不行。”
他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侯爷先听我分析。”
“有何好分析?”齐司延半分不让,隐忍克制地反问:“你所有的顾虑,我都会解决,我也能解决,为何要和离?”
“假的!假的!假的!”江元音重声强调,“是假和离!”
她抬手,再次战术性捂住他的嘴,言简意赅道:“侯爷当清楚,如果你我不和离,我根本回不了江南。”
不管李彦成知不知道她的身世,她都是齐司延的家眷。
为君者,根本不会轻易放任何重臣的家眷,离开京师皇城。
家眷在皇上眼里,其实也就是“人质”。
尤其,现在齐司延除了她,称得上“孤家寡人”。
他们不“和离”,李彦成不会放她离开汴京。
便是齐司延寻到了什么由头,让她顺利离开汴京,疑心重的李彦成一定会派人盯着她。
所以“假和离”是她在提出想回江南那日,便想说的。
只有她和齐司延无关了,李彦成才会彻底忘掉她这号人物。
可齐司延对“和离”二字,反应极大,她不得不先缓一缓。
这也是为何,那日在遇仙楼,李霁问她不和离是不是缓兵之计时,她不置可否的原因。
但近来,齐司延的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她都看在眼里,“假和离”三个字便越发难以说出口了。
直到许清整这么一出,她方才觉得是个好机会。
江元音继续道:“许国公做一出戏,无非是清楚侯爷在意我,想以此拿捏侯爷。”
“从珩王船舫,到进宫请御医,相信全汴京都知侯爷与我情意浓,他们若对侯爷有想法,只会想从我下手。”
“我们顺势假和离,既可以让许国公的计划落空,日后侯爷少了‘软肋’,也不必被人拿捏,在汴京行动只会更自如。”
“侯爷先前那套‘龙威震人’我产前不宜面圣的言论,甚至撑不到一年。”
“若我们假和离,李彦成自不会再记得我这号人物,便不再有召我入宫之忧。”
“他早有意为侯爷娶平妻,侯爷若提出与我和离,他不会阻拦。”
“侯爷,假和离,乃当下万全之策。”
齐司延没有过多的表情与动作。
他只是轻轻侧头,撇开了她捂住他嘴巴的手,眼眶猩红地望着她,扯了扯唇角,声音很轻:“好一个万全之策。”
江元音锲而不舍地劝道:“这便如同侯爷之前病愈不宣一般,是应付外人的权宜之计,又不是真的,侯爷先尝尝我的手艺,冷静想想,我们慢慢……”
齐司延倏地站起身打断,扫了满桌的菜肴一眼,自嘲道:“果真是听完便食难下咽的提议,夫人的手艺,为夫果然无福消受。”
语罢,他大步离开。
江元音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追上去。
她就知道他会是这般反应,才这么多天都没敢提。
只盼着他独自待一会,能想清楚个中厉害,接受假和离。
实在不行,她晚点再想想法子,好好哄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