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坐在楼顶上,嘴里叼着根烟,总是半灭不灭的,看着让人心烦。
双脚离了地随意晃着,身体微微前倾,一个即将起飞的姿势。旁人都觉得他是鸟,无畏而自由。只有展望自己知道,有只手在楼底抓着他,紧紧抓着,抓痕都印在心里。这手是防着他飞的,为了让他堕落得再深些。
喜闻乐见底层人挣扎,这标志着一场好戏的开始。主角展望饰演夺命者,筒子楼是角斗场,受害者躲在展望身体里。捡起晾衣架边的手枪,蒙住眼睛就看不到血,枪槽里只有一颗子弹,要把握好机会,手不能抖,想想奶奶的梅子汤,对,把枪口对准胸口,恶魔藏在那里,你是行使正义的邪恶,杀死自己向世人赎罪,扣下扳机,“砰”,影幕下落演出结束。
烟头的星火终于落下,唯一的一点光亮也消失,天色太暗看不起展望的表情,他抬起双手遮住脸,那是在祭奠自己。
过了多久?十分钟?半小时?说不清是泡一杯咖啡的时间还是来一场**的时间。
展望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屏保是一位笑得开怀的老人,脸上皱纹很多,不是西装衬衫上的衣折而是羊绒毛地毯的褶皱。他又翻到通讯录,置顶的是一串数字号码,没有特别的备注什么,最近一次通话是上周三。展望拨通这个号码,等待接听的“嘟—嘟—”声像电影里的死亡预告,也像展望的心电图,也许下一秒就会骤停。
“喂?”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一哥,我爷没了,我不想再做下去了。你陪我去西北逛逛好吗,我知道说这话挺不要脸的,你原谅我吧,我跟了你六年,现在这世上就只剩你能原谅我了。”
展望用喝白开水的口气去求那男人,他也不确定男人会不会同意,展望自认识他起就没看透过他,他是展望最“亲近”而又最陌生的人。
“好。”对面出乎意料的干脆
回过神来已经显示通话结束,展望重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草莓味的爆珠,少女的初恋故事,他把自己逗笑了。
眯着眼看到楼下的车水马龙,烧烤摊的吵闹声震得鼓膜发痛,再向远处是巨型的明星海报,隔壁广场的大妈跳着小苹果,霓虹灯一闪一闪地亮着,展望想他是时候要离开了。
离开他看了23年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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