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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翠轩山中(2 / 2)

变故由两月前开始。

地震频发,山中所有生灵不得幸免,被山石掩埋或落入深壑中的不计其数。玄翎山和凡世相隔的接口由青鸢看管这,秦君一得以见惯了长跪于地的群妖,哭天抢地求青鸢放他们离开。

谁都不想被困在山里等死。

此地的妖兽,林林总总不下万只,性情品行大都未知,如果一起涌入凡世,必定造成难以估量的灾祸。

或眼睁睁看着这场天灾吞噬玄翎山的所有活物,或放任妖兽涌入凡世殃及无辜之人,无论如何,青鸢都会担上沉重的罪责。死伤越来越惨重,妖兽逐渐狂躁起来,毫无理由的厮杀总会忽然爆发,青鸢此时站了出来,向众妖担保会寻到解决方法,而后孤身离山,十五日后,带回来了一名自称可以解决玄翎山变故的白衣男子。

至此,秦君一就极少见到青鸢了,妖兽的情绪得到了安抚,地震的也频率的确在减少。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秦君一,见到青鸢血肉模糊的被绑在祭坛上。

“青姨让我来找你。”秦君一掩去了屠戮妖兽的部分,语气依旧平淡,脸上却留着浅浅的泪痕。

这段说辞其间遗落了很多东西,秦诛笑没有追问,只是搂住秦君一的肩膀,笨拙的安慰着:“我在...我在的,会好起来的...”

秦君一没由来的落泪,从青鸢离世开始,没由来的悲痛,没由来的愤恨,一切皆…不知从何而起的。

到现在秦诛笑安慰他,忽然又没由来的委屈起来。

“青姨不喜欢你,但是...你好像没那么讨厌。”他哽咽着,手抓着秦诛笑衣角,终于露出真实脆弱的那一面。

他不过才十三岁,所谓人情冷暖,只能从青鸢身上感受到,他的世界,是由书中的文字组成的,忽然触及到从未体验过的迁就温柔,才忽然又重新回忆起,他曾经…很喜欢这人世间。

秦诛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情绪崩溃,抬手想要轻抚他的头发,手还没有落下,忽然被强制抓住了。

秦君一把头抬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掩藏的凶戾刚好被秦诛笑看进眼里。

“对不起...”少年无措的松了手,温情戛然而止,他一脸泪痕,慌张的想解释但是又无从开口。

“有戒心是好事,回来就好。”秦诛笑没有被吓到,反而愈加心疼,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他佯装无事。

“师弟他们还没有回来,哦…对,就是你爹爹,你娘亲也一同外出了,这段时间我照顾你,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告诉我。”秦诛笑捂住额头揉了揉,叨叨絮絮的往外蹦字,“吃点东西吧,那车夫说你路上只吃了点干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秦君一不解道:“你...没有其他要问的吗?”

秦诛笑同样不解:“还有什么要问的?你还在,我怎么能先垮掉。”

秋风吹动少年额前柔软的发丝。

“你以后会明白的。”秦诛笑抓住秦君一的手,凉丝丝的细腻柔软,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把落于腰间的佩剑。

“喜欢练剑吗?听说过诛天阁吗?阁主是天底下最强的剑修,日后我让他指点指点你。”秦诛笑房间里,那些首饰被摆放进一个同样陈旧的首饰盒里,他在秦君一面前却把情绪掩藏得很好。

“最强?”秦君一握紧了剑。

秦诛笑非常肯定的点头道:“真的,待你十六岁便可以诛天阁拜师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秦君一僵在原地被他带得身体轻晃了一下,别扭的迈动步子跟着在了旁边,呼吸,呼吸都是战栗着,如临大敌一般。

他盯着袍裾下露出的一点雪白鞋尖,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明显。

因为拿捏不清他的口味,秦诛笑就让厨师鼓捣了一整桌。

秦君一心神不宁的放慢了步子,秦诛笑如果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手心里全是汗了。

“到了。”秦诛笑牵着他走进去。

“我...”秦君一脸色白得可怕,甚至有汗水顺着脸颊滑下。

秦诛笑这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哪里不舒服?”

秦君一只是匆匆一眼从桌子上掠过,脑海里已经不可遏制的浮现出玄翎山中那场血肉横飞的屠杀。

他甚至尝到了溅在脸上淌进嘴里的血。

腥,腥得令人作呕。

秦君一停了下来,那桌色香皆备的菜肴在他眼里似洪水猛兽一般恐怖。

他扶着门框佝偻着,眼前有浓郁的血色,越来越鲜艳,越来越粘稠...

秦诛笑刚扶住他,已经听到了呕吐的声音,这几日极少进食,哪能吐的出来,只能痛苦的干呕着。

“怎么了怎么了?!”秦诛笑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只有等他稍微稳定了一些后抱着他朝药堂的方向赶过去。

“我没事...我没事...我不喜荤腥,不用费心了。”秦君一被抱着颠簸了一趟,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秦诛笑只得将他放下来,拉过他的手臂想帮他诊脉:“这才看了一眼,小小年纪,不吃这些怎么行...”

指尖刚覆在腕间就忽然抓空了。

“我...没事...”秦君一把手缩回袖子里,看起来极度虚弱。

他的抵触情绪让秦诛笑头疼,只能温声哄着:“我帮你看看,就一小会儿。”

“不必!”秦君一坚决的回绝了,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步一步朝后退去。

“不可以看。”他脸色难看到极点。

恍然间,耳畔响起的女人怒不可遏的辱骂声。

怪物!怪物!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就是个怪物!

“不可以看...”

秦诛笑行医多年,冷静下来后自然可以立刻分析出大致情况,所谓关心则乱,他这么胡乱的忙活一遭倒让秦君一彻底炸毛了。

“我们去看看属安?你弟弟...他应该刚从学堂回来。”秦诛笑慢慢靠近跟他的距离,语气和缓。

秦君一绷紧的弦才略微放松:“弟弟?”

“是,小你七岁...我自顾欣喜了,你应该先见他的。”三言两语间秦诛笑已经重新牵住了他,“我带你去见他,顺便给你重新煮些清淡的吃食。”

秦君一缄默不再言语。

荼饴堂内,那股药材的味道更加浓郁了,并不令人反感,反而有舒缓情绪的功效。

“秦叔!”一只肥嘟嘟的小胖孩忽然从前面的院门里窜出来。

他脸上表情一僵,明显的因为看到秦君一。

秦君一第一次看到这般年纪幼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叫哥哥。”秦诛笑亲昵的掐了把秦属安的脸蛋。

“唔...哥哥?”秦属安巴眨着眼睛,揪着袖口奶声奶气的学着。

这下轮到秦君一不知所措了。

即是今日,秦君一忽然有些理解了书中那个“家”字。

夜间,好不容易把两个小孩子都哄得睡熟了,秦诛笑回到房中,将一只锁好的柜子打开,里面放置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女子衣物。

他取了一套素雅的浅青色绸裙出来,准备出去,又转身回来取了一条衣色如新的羽缎斗篷,像捧着一团火焰。

他能做的只有立一方小小的衣冠冢,为何荼饴堂门主之妻会带着其师弟的孩子离开十三年,尘封的旧事许多都是不愿再被提及的。

秦诛笑缓缓合上木箱,将衣袍埋葬在他自己的后院中。

秦君一夜下从房间里出来透风,非要黏着他的秦属安在塌上安睡着,他身轻如燕的在屋顶上穿行,脑子清醒无比,刚好碰到秦诛笑站在那简陋的坟冢前饮酒,他也在冰凉的屋脊上坐了一夜,秦诛笑直到回屋也没有发现他。

此后的时日,秦君一每日都被秦诛笑带着下山游玩,回到荼饴堂则有秦属安满院子跟着他转。

再两个月,秦君一的生父生母终于施药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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