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一冷淡而蛮横,斜睨他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饶素生取下扇子,敲打着掌心:“奇怪啊,尾鸠也能修成人形吗?这种东西,向来贪得无厌,下场可悲。让我猜猜,这不会也同天孽有关系吧?”
秦君一觉得那个也字格外的刺耳,说道:“我只知道他该死,其余的,一概不知。”
饶素生眼中意味深长:“你看到他的记忆了吗?”
“下面镇压着一条龙。”
秦君一本该隐瞒的,可他不知道饶素生到底对妄生殿了解几分,只能照实回答,毕竟,这座塔楼之中,还有二十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他们的性命,现在都还掌握在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手里。
“果真如此。”那把折扇哗地展开,扬起清风,“我的确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秦君一吐出一口浊气,强压下被愚弄的火气,笑得咬牙切齿:“原来如此,龙族什么时候已经可以离开渊海了?”
对方攒着笑,竖指于唇前:“这个是秘密,不可说。”
秦君一妄图找到他的些许破绽,对方的笑意却如同面具一般完美的嵌合在脸上:“可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想不会有人愿意让妖族凌驾于万宗之上的。”
秦君一忍无可忍:“你未免入戏太深,我不想同你胡扯,你最好记得,此番进入冶郦的人,都要完完整整的离开,否则…否则…”
他一时语塞。
饶素生气定神闲:“否则怎样?”
“否则我就昭告天下,你…你卑鄙!”
饶素生认真地等待着他即将脱口而出对自己的谩骂,听清楚后愣了一下,眼尾笑出了连贯的细纹:“哈哈哈哈哈,不得不说,你真是可爱。”
秦君一气闷难当,他倒是想说得有气势些,但是搜罗了一大圈,实在是没有能够威胁到面前这个家伙的存在。
“无耻之徒,我总有一天会揭露你的真面目给所有人看!虚伪、自私…可恶!”
饶素生似乎想起了开心的事,扇子合上轻轻撑着下巴:“你真的很像我一个故人。”
“不过…”他顿了一下,“你没他好看。”
秦君一静默了片刻,道:“嘁,这可说不准。”
饶素生笑意更甚:“下次我带你去见他,对了,除了龙,还有什么,不要这么敷衍,以后就是师徒了,不应该要坦诚相待吗?”
秦君一冷笑:“你先坦诚吧,我问你,轮回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们都误会了。”
饶素生无奈地笑起来:“轮回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绝不愿将他用在自己身上,断绝轮回,此生消陨,再也不复存在,很可悲,不是吗?”
秦君一只当他这番说辞全是漂亮话,鄙夷之色愈重:“花言巧语。来世之说,向来虚妄,求来世,何有求现世来得安稳,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你当真不贪恋?”
饶素生坦然:“我不过是为了扫清拦路的蝼蚁,正在在我之下的所有人送我坐上这个位置的,实在是太弱了…”
“妄自尊大…我再问你,你求的,不只是轮回木吧,恐怕还有…重生之术?”秦君一字句缓慢,冷漠地看着饶素生颔首承认。
妄生殿里的锦盒,那尾羽毛得以藏在那里,恐怕是因为阮洵无法打开。
阮软赠与过阮洵自己的角,秦君一所佩带的照雪,也是同一材质,所以秦君一,能打开那只锦盒,是有其他原因的。
另一只天孽的目的,是他。
而饶素生,贵为天下第一宗派之尊,愿意一再容忍他的骄纵蛮横。
都是有理由,有目的的。
绝不是单纯的为了维护同秦诛笑的关系。
“我有非救不可的人。”
饶素生用扇骨敲打着掌心,笃定道:“我要做第二个打开往事之界的。”
“荒唐…太荒唐了! ”秦君一指尖在发颤。
疯了。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往生之界,传闻隐于茗海,似乎从未有人见过,又似乎是因为见过都人都再没回来过,无人知道它到底是否真的存在。
传说那是神域,羽化登仙方得脱离俗世,登殿永生。
秦君一的语气冷硬:“你想永生?”
“不,我是救人。”饶素生说得理所当然。
“往生之界,我见过的。”饶素生缓缓踱步到墙边,目光飘远:“在我师尊离开的时候,往生之界在茗海出现过,他被困在那里了。”
“他死了?”
饶素生闻言眉头微皱:“唔…也可以这么说。”
“你想把他带回来,复活?你在想什么?如果往生之界真的存在,又哪来复活这一说?”
秦君一没办法不追问清楚,面前这个家伙的想法,着实是过于疯狂,不可理喻。
饶素生笑得有些轻蔑:“永生,是无知的人编织的美梦罢了,如果可以,我真想毁了那个地方…毕竟我死后,可没有人来救我。”
饶素生分明还在笑,却苍凉落寞了几分,秦君一心头的火焰被压下,收敛了刻薄的语气:“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我不知道,软姐姐当初是如何救治我的…什么苏生之术,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根本就没有…”
“不,一定有的,我有耐心等,十年,百年,一直到我死,我都不会停止寻找的。”
秦君一愣了一下,忽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像不顾一切疯狂燃烧的火焰…
秦君一退到楼道口:“为什么万宗之主,第一剑修会是你这样的家伙, 简直是疯子…你慢慢等吧,我要休息去了。”
饶素生应道:“行,好好休息,明天晚上,要下大雨了。”
秦君一眼皮轻轻跳动:“大雨?”
饶素生的回答含糊:“就是…很大的雨咯,对了,你会弹琴吗?”
“有病…”
秦君一扭头走了,反正到了明天,自然会知道,他才懒得再费口舌。
原本还有其他问题,却听了饶素生一堆疯言疯语。
看他离开,饶素生依旧在寒风凌冽的楼顶站立良久,取下佩剑轻轻地抚摸过剑身,末了轻声道:“真的很像,对吧,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