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星动之时，强度远胜于今日。今日的星动估计是他们二人中有人有强烈的愿望，才触发了。不知是谁，但是星师考试他们二人应该不成问题的。"天枢讲完后，轻轻揉了揉贺辰的头，"还要继续观星吗？还是回去休息？"
"师父呢？"贺辰并未直接给出回答，他其实也没有想好，今夜观测出地从星动，可以说足够了，但是，他下午看了札记之后，又想观察一下天枢的观星风格。
"为师才刚刚到。"天枢虽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但是准备继续观星的意思十分明显。
"师父都还在，徒弟不敢先行告退。"贺辰决定留下来。
"嗯。"天枢点头同意了他留下来。经过对贺辰初次观星的观察，他愈发觉得贺辰是澹台寻默和自己师妹的孩子。即然，当初那件事，他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为此留下了毕生的遗憾。现在可能遇到了他们的遗孤，他还是该尽力照拂的。
天枢的观星，是标准的祭坛站式的，仰首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踱步顺便换个方向，最后又再重复了一遍，不过时间缩短了很多，约莫总共过了半个多时辰，天枢下了观星台提笔写下了札记，并且快速浏览了贺曙光、贺晔光和贺旼光的观星手记。
"阿辰，是地从星动。看来，三个月后的考试需要做些调整。"天枢道。
"师父的封域内，还有别的星动吗？"贺辰没有测过封域，故而无法推断自己观测的是不是全部，而且他今天把重心都集中在了地从星上。
"并无，七曜照常。"天枢道。
七曜是指的太白星、岁星、辰星、惑星、镇星和日月，一般这七曜不出问题，国家就会无难，四海升平。
"阿辰，你很有天赋，我明日再探探，如若可以，一个月后，你和你的两位师兄一起参加考核吧。"天枢道。
"师父这是何意？"贺辰有些惊讶，他始终觉得自己的能力没有达到这个高度。
其实如果澹台祈佑在此，一定会说"本该如此"。澹台家对子弟的教育一向严格，贺辰虽然才不到十二岁，但是，他从三岁起开始接触星道，比祭坛的弟子平均早了三年。之所以贺辰对自己的实力不够清楚，是因为澹台祈佑觉得正是当年自己太过于惯着澹台寻默，才让他养成了那个睥睨凡俗、恃才傲物的性格，竟然真的敢以人抗命。故而在对孙辈的教育上，可谓是一向奉行打压政策，再加上澹台寻默那时的澹台家算是处在巅峰时期，他决定退隐之后，一向是谦虚低调。所以就算是贺辰的记忆还在，他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在星道上的能力有多厉害。
"你的三位师兄师姐，只有曙光的手记中写到了地从星有异，他也未提到星动。阿辰，如果有人问我，星道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会说虔诚。任你再勤奋，任你再有天赋，如果你对你所选择的包括星道在内的事情没有虔诚，大多是永远做不到最好的。在星道上，只有对星虔诚，星才会对你坦诚。观察到星象有异是靠眼睛和细心，而观察到星动是靠虔诚的心。你大师兄的心中仍有未解开的结，故而感受不到星动。至于你的其他两位师兄，是封域限制，他们的眼中，无法辨认出地从星的星光。"天枢看看贺辰，接着说，"你对星道有一颗虔诚的心，故而我让你破例参加考核。"
"虔诚地相信天上的星辰会给世人答案，也许在有些人看来很无知，但是，自然也是圣贤之书，星辰亦能一言九鼎，如此分量，为何不可信呢？"天枢摸摸贺辰的头，贺辰不清楚天枢是在自问还是在问自己，故而并未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师父即然相信辰，辰自当勉力为之，定不会让师父失望。"贺辰认真地回复到。
天枢轻声笑着说，"你为我勉力？我自然是很开心的。可是，勉力更多地是为了自己的。倒也无妨，已经快过子时了，你先回去歇息吧，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贺辰愣住了，面露愧色，"不记得了。"
"哈哈哈，为师送你，正好顺路。"说完，天枢真的亲自将贺辰送回了星徒楼。
贺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并没有立刻睡下，而是认真地讲今日的观星所得默忆了一遍，写在了祭坛配发的观星手记上。
运笔行文，落在纸面上的是十分古朴方正的篆书。等到他一番总结完毕，都到丑时了。转进内室，贺辰本来打算准备找找浴桶在何处，沐浴完毕就就寝。仔细一找，浴桶没有找到，却发现了一道暗门，打开之后，内有一条通道，墙壁上竟然也镶嵌有日耀珠，顺着亮光寻下去，竟然是一个温泉池子，冒着热气。旁边也有黑檀木衣柜，不过整个地下空间很小，却又充盈着新鲜空气，看起来不像是密闭的，贺辰从衣柜中找出替换的衣物后，褪**上的衣袍，缓缓进入水池，水温正好，略有些烫人，贺辰抬头望去，发现竟然是一个石穴，洞口虽然略小，但是因为有星光，故而不难发现。
贺辰沐浴完了之后，上床一觉睡到了第二日的午时，如若不是贺曙光来敲门，他自己觉得可能他还不会醒。匆匆梳洗完毕，换好星徒的衣袍，这才紧赶慢赶在最后时刻吃到了祭坛的午饭。
"阿辰，你昨晚几时睡的？你今日早饭已然错过了，要是午饭再错过，怕是会胃心痛。"贺曙光道。
"啊，昨晚发现了温泉池子，一时没有注意时间。"贺辰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咽下去之后才答道。
"那不是温泉池子，不对，那可不是一般的温泉池子。祭坛的温泉可以涤荡清一切尘埃，在泉水中睁开双目，还有明目的功效。"贺曙光介绍道。
"祭坛的泉水竟如此神奇么？"贺辰觉得十分惊异，他昨日只是觉着泡着很舒服，又不似用浴桶，需要时不时加水，那个溺人的温度让他瞅着那一小块洞口的星光，不知泡了多久。只是回去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祭坛神奇之处可多了，最普通的星徒房间都暗藏无数玄机，阿辰可以自行摸索一番。"贺曙光挑了挑眉，笑着说到。
贺辰理了理衣服，道："嗯，好，来日方长。那，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上课？"
"昨日和你提过的，紫微垣主殿--中枢殿。"贺曙光回答道。
"紫微垣，我昨日晚上看了一下，似乎正对天上紫微垣的最佳观测视角？"贺辰的观察就是那一小处洞口，但他隐隐约约觉得那处洞口最显眼的星就是紫微垣的太子耀星。
"是，师弟观察的很仔细。三垣的地理所在确实是观测星道中三垣的最佳位置。"贺曙光赞同的点点头。
"下午的课业要用的书籍是？"贺辰还真的不知道该带什么书，昨夜天枢送他回来，两人一路上基本没有说话，他也忘记问了。
"不用，天枢现在正好在讲解星图，中枢殿内有一张特别大的，我们都不自己带书本了。"贺曙光道。
"师兄，还有一件事。"贺辰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贺曙光问道。
"我不会走，师兄可否带我去？"贺辰问道。
"哈哈哈，听说昨夜你也不记得路，是师父送你回来的。没事，昨天才带你走了一次，有时候走的又是偏僻的小道，想来你多走几遍就熟悉了。"贺曙光还以为是什么事，想起贺晔光每次一边撒娇一边这么说这么说基本上都是为了课业的答案，结果贺曙光出乎他的意料，用那般生怕被拒绝的神情提出来的请求竟然只是拜托他带路。
"多谢大师兄。"贺辰觉得，自己不是很识路，就算是多走几遍也不一定就会记得。
果然，贺辰觉得自己跟着贺曙光走都特别绕，祭坛实在是太大了，毕竟是一整座山的范围。这还只是在紫微垣，想想其他的两垣，贺辰微微有些发愣。
"师兄，祭坛里所有的路你都能够记得清吗？"贺辰跟在贺曙光后面问道。
"我毕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要是连路都不认，那岂不是白住了？阿辰你放心，认路绝对比星道容易的多。"贺曙光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觉得认路其实不难。
"或许，星道对于我而言更加容易吧。"贺辰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刚刚走过的路，又回头望了一下，还是觉得记不住。
"哈哈哈，要是让你二师兄听到了，他绝对认为你是在托大。"贺曙光直接笑出了声。
贺辰有些不解，他确实是如此认为的，他甚至觉得，星道是全天下最容易的几件事情之一，只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就好了，而认路，他没试过投入，但是他觉得他投入了也会记岔。
当贺曙光仔细地一边带贺辰走，一边带他记路，终于到达中枢殿的时候，天枢已经布好星图，准备开讲了。
贺辰发现，中枢殿的这间房子竟然没有座位，他见他的三位师兄都泰然无比地站得端端正正，也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站直一些。
"好，人来齐了，我们开始。"天枢上课的样子和占星别无二致，不是很严肃刻板，但也绝对谈不上活泼风趣，最多算是宽和严谨。
"这样，今天按照规矩得先干一件事，曙光，帮阿辰蒙上双眼。"天枢说到。
"是，师父。"贺曙光取过一条黑色的布条，遮盖住贺辰的双眼在他的脑后系了个结。
"昨夜星动，故而星师考核提前了，都清楚了吗？"天枢问道。
"清楚了。"贺晔光和贺旼光答道，他们一早就收到使役送来的天枢的亲笔小笺。
"今天先来测测阿辰的封域。"天枢说完，击了下掌。使役们将房间的门关上，厚重的布帘被放了下来，整个房间漆黑一片，当一位使役将一块可活动的小圆木板推进去时，房顶上的木板便朝着两边收拢，露出了不知按照多少倍装设的缩小了的三垣之内的星空。说是星空，细细看去，全部都是大小不一的日耀珠，想来，无虞国盛产日耀珠不是神话，而且大概大不凡的日耀珠都进了祭坛。
"好了，阿辰，你现在解开遮目的布条，抬头，把你能确认地最远的星告诉我。"天枢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把中心的位置留了出来。"你上中间来。"
"是。"贺辰解开黑布，抬头片刻，原地转了多个角度之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角度，再转了一周，低下头，闭上双目，定了定神后猛地睁开，再次抬头，确认了第三遍后，在天枢期待的视线和他的三位师兄略微惊诧的目光中，开口说道，"三垣之内，无所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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