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阿辰,本王的意思是…"
"殿下,我又不是姑娘家。"贺辰道。
何远暲紧接着道:"不是姑娘家也要多加留意。"
贺辰摇摇头,"我不能让殿下下马然后我一个人骑着殿下的马回去吧?于礼不合。"
"什么于礼不合?自然是可以的。既然阿辰是本王的星命祭司,那本王自然应当敬重才是,本王的便是阿辰的。"
何远暲话刚说完,贺辰就从他手中取过缰绳,"那,烦请殿下下马了。"
"啊?"
"既然殿下不觉地于礼不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辰…"
当然,何远暲最终还是厚着脸皮没有下马,他从贺辰的手中拿过缰绳后,动作轻柔将贺辰轻轻地揽在怀抱中间。
"辰,北帝南辰掌内观。"何远暲轻轻地念道。
"殿下?"贺辰没有听过这句诗,但是他看了一下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自从何远暲再次拿过缰绳后,两个人贴的更紧了些。
"无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诗。"何远暲道。
贺辰没有继续追问了,他觉得何远暲应该是个感情正常的人,如果他抱着自己不觉得有异,那就应该没有太大关系。
不过何远暲自己觉得太师有些东西没有教全,比如为什么见到贺辰他就想要主动黏上去,想要和他肢体碰触,忍不住想要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和他的关系好,至于自己的东西不许别人乱碰那一套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了营地后,何远暲自己先下马之后伸手取接贺辰,贺辰摆摆手,"其实,说骑技不好只是为了脱身于那些不必要的人情往来罢了。"
说完,贺辰一个轻巧的借力,从马身上轻轻巧巧地翻跃过来又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虽然祭司的礼服繁复,但是在贺辰的动作下却显得十分的飘逸。
何远暲顿时间开悟了,或许有些东西不需要太师教也可以无师自通,比如说把贺辰从箭矢中护住,比如说方才不下马,再比如说现在撤下自己的假面换上真心的赞赏朝着自己的小祭司凑过去。
"小祭司,不错啊。"
见莫止凑过来,贺辰轻轻拍了拍它,道,"什么不错?"
"身手不错,刚刚拒绝的言辞不错,不囿于人情世故的想法也不错。"言毕,何远暲吹了个哨子,莫止嘶鸣了一声,打了个响鼻,掉头去了马厩的方向。
"殿下谬赞。"贺辰望着莫止的方向,"不跟着去不要紧吗?不是说围猎场很危险?"
何远暲往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定什么,看完了之后他收回目光道,"阿辰,现在我们在营区。你是不是…不识路啊?"
"知道了。是,不太识路。"贺辰觉得不识路这种事,说出来也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而且,说与何远暲听也没有太大问题。
何远暲即没有像贺曙光一样温厚地宽慰也没有像贺晔光一样忍不住嘲笑,他轻轻拍了拍贺辰的肩膀,"没事,我带你。"这一次,何远暲特意没有用"本王"自称。
贺辰可以说是成为星师以来第一次展露出诧异的情绪,他看向何远暲,声音都不似过往那般冷淡。听出了何远暲的隐含语义,贺辰也没有用敬语,"你是要教我认路?"
"对啊。"何远暲很郑重地说道。
"为何?"贺辰追问。
"什么为何?"
"为何不宽慰我…嘲笑我或是…"贺辰在想祭坛的其他人知道自己不识路之后的反应。
何远暲再次拍了拍贺辰的肩膀,示意贺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为何要出言宽慰?嘲笑你又是从何说起?"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他人的宽慰对我来说无太大用处,我也更不希望被人嘲笑我的缺点。当关系很好的友人和知交用我的短处和我开玩笑时,我虽然也会附和着笑并不会发火,但是不生气不代表我高兴这样。有些事,我一时不会也不代表我一世不会。"
"无需宽慰,不可嘲笑,应当尊重。每个人都有短处,尊重一个人,不仅需要看到他的长处,更需要包容他的短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总之,我被宽慰过,也被嘲笑过,我都觉得不好,既然我都体验过这种不好了,干嘛还让你也'感同身受'一回?"
"你说呢?我的小祭司?"
听完何远暲的这一席话,或许是贺辰来祭坛后第一次弯着眼睛笑,"多谢。"
贺辰深知真心难得,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越是难得就越会贪图"。
世人都道星师的眼睛很好看是因为其纯净,长时间装着日月星辰的流转,而极少会纳入世事纷扰与红尘喧嚣。但当一位星师将天上与人间相结合的时候,他眼睛的光彩不失纯净,反而增添了些许灵动和生机。
何远暲和贺辰对视的时候默默地想,他应该保护好这样一双眼睛,让它们永远看着光明,看着美好。他看着眼前的弯眼浅笑的人,心中暗道,"其实被笑称'祭坛寒冰三千丈'的贺辰不是永远无法体会正常的情感,只是需要一个带着他体会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带他认路,带他辨识人间,也带他遍览人情。
如若遇到危险,就将他紧紧护在身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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