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里是有咖啡厅的,其依靠自己极低的性价比和与场馆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特色硬生生逼走了一大波顾客,所以唐牧和越时进馆时还有空位,准确说是,很多空位。
咖啡厅其实相对场馆还有一个好处,静谧和舒怀的音乐,当然这对于场馆里欢呼呐喊的来访者来说是毫无用处,但这对于唐牧和越时来说再适合不过。
唐牧点的是蓝山,但他只是放在桌子上,没有一点要喝的意思,他低声开启了他的小课堂,开始就是一记重炮:“你谈过恋爱吗?”
“显然,没有,不然时帝也不会被人叫性冷淡了。”越时倒是抿了一口,然后果断放下,果然临时搭建的咖啡厅里的咖啡都是速溶的。他表情坦荡,一点都不觉得老光棍有什么尴尬。
“你呢,单身多久了?”越时对这个能写出腻死人的爱情小说的小仙女还是很感兴趣的,尤其是他的情史。
“你这是在问我年龄吗?”唐牧微笑,双手一摊,“我也是个单身狗好吧,不用奇怪,要写好爱情并不需要又经验……看看别人就行了。”
他看着越时不明所以的眼神,无奈,他就知道时帝没那么容易教,“你看那个小提琴手。”
这家咖啡厅还有一个特殊之处,附庸风雅,红木圆台上是一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名男子端坐在钢琴凳上,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身边是一个拉小提琴的女子。男子年龄大概是大学刚毕业的样子,女子更为年轻一点,也许是个大学生。
所以呢?越时把两人的年龄推断了一番,漠然地想。
唐牧不知何时从他的对面窜到他的身边,在他耳畔细语,湿热的空气打在他的耳畔,让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这个女孩身上这件连衣裙是奢侈品牌,手里那把小提琴也是名家的,你难道不好奇她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奏,她缺那么一点工资吗?”
越时拉开了距离,“谁知道呢,她可能体验生活来的。”
“小提琴手多半是高傲的,小提琴对于他们来说是神圣的,只有维也纳的金色大厅配得上他们的神。”说到这,唐牧不知为何言语中带上了一丝嘲讽。
“你以为那个女孩拉琴是给你听的,给我听的,还是给在场的任何一位客人听的?都不是,她只想拉给一个人听,她眼中唯一的人。为了他,她可以放下尊严,为他伴奏,为他甘愿当一个配角,当一个陪衬。小提琴被封为乐器之后,钢琴被封为乐器之王。高傲的王后是不会放下自己的尊严,为我等俗人演奏的,除非她的王在。”
“时帝认为世界没有值得爱的,没有不掺杂利益的爱,只是你没有见过而已。”
唐牧意识到自己似乎过激了一点,换了个语气,缓缓道:“别急着反驳。作品通常能反映出作者的内心。时帝所有大作我都拜读过,别人觉得你只是不会写爱情,我觉得你更欠缺的是亲情。修以云自幼被欺侮,被父母抛弃,只有一个妹妹陪在他身边,后来妹妹也死了……你的内心告诉我,你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来自父母的亲情,你只相信也只关心你的妹妹。你还觉得一段美好的开始终并不代表又同样美丽的结果,你觉得维系世间所有感情的无非利和益。好了,你可以反驳我了,越时。”
“我,无从反驳”,越时看着他,两人四目相视,越时先撇开头去,下意识地抿了口咖啡,他什么味道也没有尝出来,“你说的很好,唐牧。就像……”就像你亲眼见识过我那愚蠢而毫无可取之处的前半生。
人不是一出生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时帝一开始也叫越时啊。父母原本也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啊。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也许是他越长越大了,拥有了自己独立的人格,围绕着他,家庭矛盾埋下伏笔,诱发,深化,爆发,这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啊。出生的越芽也无法维系他们的情感,一个家庭顺理成章,就那么破裂了。
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应该谁背锅。他怨父母,也怨自己,他们都是有理由的,但是越芽,她才刚出生没多久,她一无所知。也许,他对越芽是有所负罪感的吧。
所以,越时他不信爱情,不相信亲情,但对越芽,他无法狠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