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瀚快到科诺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向来脸臭的艾伯特居然冲他笑了笑。只是这个笑有些像哭，让顾瀚觉得莫名沉重。
然而现在并不是思虑的时机，顾瀚只摇了摇头，敲开科诺办公室的门。
“委员长，刚刚收到受体的数据，是不是现在就发给齐教授？”
科诺看了顾瀚一眼：“不着急，再等一等。顾瀚，你对齐教授怎么看？”
“齐教授沉迷于生命科学，水平也很高，却一直郁郁不得志，现在得到这个大好的机会，一定会好好表现。而且他的身上，除了科研并没有其他的野心，应该还是可以信任的。”
科诺笑了：“说到野心，顾瀚，你的野心又是什么呢？”
“委员长，我……”
“好了，不必多说，去吧。”
离开的时候，顾瀚其实很平静，因为这个问题，他年幼时就知道了答案，而且，从未变过。
只有变强，只有足够的力量，才不会像她一样，被打的浑身是血，连哭泣都不敢。
他恨她，恨她为什么不打回去，为什么不站起身，为什么连离开都做不到？
她让自己只能跪在她身边，祈祷上天让她从昏迷中醒来。
可是祈祷没用！杀，才有用。
顾瀚很开心，他死了，不会再打人了。可是很快，她也病死了。
死了也好，不用再见到血了。
十三岁起，顾瀚再没做过一次噩梦。
直到遇见一个文弱的学弟，学弟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可这双眼睛，在顾瀚的梦里，却流下了血色的泪水。
“凌之衣……”顾瀚在心里冷笑，其实你和我一样。为了权势，你能陷害你的好兄弟，哦不，是喜欢的人。
陆时卓还不知道吧，可惜他已经被你亲手切断了脑意识流，放逐到星河之外。也是，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还怎么忍心利用他，陷害他呢？
你看他的眼神那样温柔，甜蜜，怎么他离开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呢？
下一个甘心被你利用的人，又会是谁？
顾瀚弯起嘴角，他的助理艾希本来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是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凌之衣的那个小跟班，好像是叫……
“长官你终于出现了，一大堆事都在等你呢。”艾希的脸色十分红润，看不出任何着急的样子。这个小姑娘，总让人心情莫名地好起来。顾瀚不愿意
承认，其实是因为这份单纯，才没有交给她这个任务。
“有这么多事情，我看你倒是开心得很。是又见着凌先生了？”
娇俏的少女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是因为见到长官才这样的。而且，凌先生最近神出鬼没的……”她越说越心虚，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
正常，如果这样的局势凌之衣还意识不到，也没资格做我的对手了，顾瀚想着。
但凌之衣不知道，怎么落子，都只会惨败。
“我输了……”凌之衣看着对面的小助理，微笑。
小助理的金发湿漉漉的搭在眼镜上，“凌先生是故意让着我的，这不公平。”
“小陆，输就是输，哪有公不公平的说法。你的棋风杀伐果断，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出再好的计策也阻挡不了。这样很好，我也是过了很久才明白，这样很好。”
凌之衣温柔地说着这些话，心里想起了过去和好友的对弈。
他和陆时卓闲暇时喜欢下几局军旗，伴有赌注，胜负往往对半。陆时卓相信进攻是最好的防守，顺风时高歌猛进，逆境下破釜沉舟。凌之衣自己则完全相反，守正出奇，算力惊人，后半局慢慢收割，只让对方作困兽斗。
陆时卓常喜欢说，往后谁要是和凌之衣在一起，怕是被算计死了都不明不白。“你这家伙凭着皮相，未开局就赢了，这不公平。”陆时卓会假装生气。
凌之衣从来不吃这套：“愿赌服输，小陆快去做饭，我饿了。”于是他便能吃到很甜的点心，甜到心里面。而陆时卓，就看着他安静地笑。
这些小事如今想起，只觉得甜蜜，遥远，苦涩。
小助理垂着头，假装没有看见凌先生的发呆，只是默默握紧了双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