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摊摊手，他那种玩味中带了点儿小神气的语调虽然出现在这时候多少有些莫名，但是却意外地总会让人在某一瞬间感觉到安心。
“就像你们听到的、如奥莉加·索科洛夫斯卡娅所讲的那样，虽然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我们两个一定都对时间上发生的异常有所察觉……而既然刚才奥莉加已经说过了，那么现在，我也会说出我‘测验’的结果。
“事实上，在此之前我做了一点小小的试验。想必大家应该还能记得，我说过我这个人对数据，也就是数字一类的情报十分敏感，特别是那些被人为固定下来的有规律的东西。”
看到人们反应都不错，于是他继续讲道：“我可以徒步丈量出一维尔斯塔（约一公里）的距离而只有些微偏差，也可以将一样东西分成十数份且保证质量相当，嗯……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自夸环节，你们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指，计算时间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我能够以分、秒、时为单位，精准地掐算出指定的一段时间跨度。所以大概在数十分钟之前，我自己就在心里测量了一下，就像这样——”
这时，伊万忽然十指相交，开始以一种可能只有他自己才了解的某种节奏打起了拍子。而王耀也是忽然才明白了过来，之前伊万他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左右敲打着自己的手指，并且还时不时地还会瞄一眼手表，原来……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一分钟。”一轮结束后，伊万放下手说道，“当然，你们现在不必着急去证实，也别忙着叫我再来一遍什么的……毕竟大家的处境相同，我根本没有骗人的必要。而且我现在只想说……经过之前那些次的度量，我得到了一个结果。那个结果就是，我们感觉到的自己度过的时间，和钟表上所显示出的时间，事实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出入的……”
“喂！等等等等！抱歉，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奥莉加听得有点儿发晕，于是为了快点解开疑惑，她不得不纠结着暂且抢过了话头，“伊万，我真的不是在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我没懂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们不是已经验证过现在的时间了么？啊……对、对了，还有其他人戴了手表吗？”奥莉加急匆匆地向周围的人亮出自己的怀表，“我们都看一下……看一下……嗯，是吧？是一样的没错吧，都是差不多的时间。”
转了一圈之后，奥莉加转回身又问伊万：“你也看到了，我们的钟表都还在正常运作，那么……你的那个度量后的‘结果’，它究竟能证明什么呢？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所有人的感官都出现了异常？比如说……我们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但说不定真正的时间才只过去了几分钟什么的？或者说，我们现在其实还停在布莱斯诺站前的那段隧道里？尽管……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出不去，但外面的人也未必就没在寻找我们，你是这个意思吗？所以我们只要坚持住，熬过黑暗和低温，然后就能……”
“不不不……奥莉加，”听到那声音变得有些急躁了起来，伊万摇摇头紧忙制止了她，“奥莉加！听我把话说完！”
伊万显然也有些焦虑了，但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克制不住自己的人，所以，在下意识地偏过身子并用余光扫视了一眼王耀所在的位置之后，他很快就又平静了下去。
“如果我要讲的是那种只要动用一点想象力就谁都想得出的事情，那么我就会直接切入到那一点，而不是费尽口舌地从头开始描述了。”慢慢转回身后，伊万安慰似的对还听得进他的话的那些人假意扯动了几下嘴角。
事实上，一直以来伊万都并不讨厌让自己变成一个领导者一般的角色，倒不如说，他在心里头其实还蛮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的。只不过……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强出风头，“压力”之类的东西，倒确实要比他想象中的大了不止一些。
“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不安的话，那看来我还是直说的好哪。”伊万摸了摸下巴，故作妥协道，“之前我说到哪儿了？哦……‘我们感觉中的时间，和钟表上所显示出的时间其实有所不同’，到这里了是吧？没错，从直观的结果上来说，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嗯……延续之前的说法，我对某一个小时段进行了简单的估测，但得到的结果却是，我自己认为‘应该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和我手表上指针走过的时间并不相同。呵……你们无法相信是可以理解的，你们不相信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有一点！”
当一些非议声响起之后，王耀只听伊万提了气朗声说：“有一点——那就是我和你们不同，我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任！”他抬起头，那一派自信的怡然模样，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正站在聚光灯下讲演的演说家。
“所以我现在就可以讲明，如果有人对我的话表示怀疑，那么你们大可以自己去尝试一下长时间地观察手中的钟表，我认为你们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发现，钟表的指针要比平时走起来要快了一点，或者是慢了一点。当然，那种变化可能发生在任何时候，它也可能会表现得很明显，而并非只是我说的那‘一点’而已，这个我没办法确定。”
接着——
“还需要验证一下吗？”“还有必要特地去证明这些东西吗？”周围有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王耀注意到，虽然说是要去检验，但他们的态度其实已经在慢慢转向于相信伊万的发言了。
“我没有意见，”奥莉加的表情中虽然已经写满了“不必再麻烦了吧？”的这层意思，但她还是冷静地回答了一下周围的人，“但如果你们愿意……这也未尝不可。”于是她将怀表交于身边的某人，并朝伊万昂首示意，“我觉得这时候有还是不要再打断你了比较好，所以那种事就先随它，你接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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