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季芸萍一起走在初遇她的青石板路上,我心乱跳不止,这是我首次与她并肩而行。
天色已近黄昏,北镇的天也阴沉了下来,青石板路两旁的店铺依旧热闹,我与季芸萍也很热闹。
她享受着来自北镇街道的热闹,而我却享受着与她同行时心底的热闹。
路过青瓦旗袍铺时,我特意往里望了几眼,铺主正在一张纸上描描画画,他依旧是孤身一人,仿佛融不进这街道的热闹中。
“那是我小叔叔,你认识他?”季芸萍看向我,眼中笑意不减,我被她的声音一惊,抬头看她,却被她深邃的眼眸吸引了去。
下雨了,有丝丝凉意飘洒在我的脸上,我回过神,然后急忙摇头。“不识,只是觉得他的旗袍很好看。”
尤其是那件宝蓝色绣花旗袍,尤其穿那件旗袍的人是季芸萍。
季芸萍一直带着有伞,她将伞撑开,然后一只手臂搭上了我的肩膀,将我带往她怀里靠,“是很好看。”
我靠着她,由她领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虽是烟雨蒙蒙,我却觉得暖如裹紧了被。
季芸萍就像是一把火,将我心里封尘的烟花一一点燃。
我虽知这只是她一个无心的举动,就如我与孟溪那般,平常交好的女孩们也都会如此,可我却只觉季芸萍一个人是独特的,就如同那件宝蓝色绣花旗袍一样独特。
“许青青。”她叫我。
我应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得到她此刻应该是真实的,与平时不同的。
“日后你若发现你与常人有不同之处,万万不可自我堕弃。”她说这话时很冷静,我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沉稳,还有一种我读不懂的绝决。
但此时的我并不知道我与常人有何不同之处,等多年后明白后,季芸萍又将我护得太好。
“嗯,季先生。”
季芸萍松开我,轻声道:“到了。”
路终究是会走完的,季芸萍将我送至家外便回去了,我看着她上了黄包车,终于舍得转身回家。
今天小弟很乖,而且还开始学着走路,一见我回家,便扑腾着手要向我走来,母亲在身后扶着他,一边朝着我笑。“青青怎的此时才回来?”
“与先生交谈到现在。”我走过去抱起小弟,父亲的身影也出现在院中。
“若茵,快把孩子们带进去吧,这雨虽小可容易着凉。”父亲从我手中接过乖巧的小弟,然后领着我与母亲进了屋子。
此时院中梨花带雨,家中灯火温柔。
饭后,母亲为父亲缝补衣服,父亲坐在母亲身旁,小弟在父亲怀里睡得熟了,我独自回到自己的房中,准备写信,可思来想去,却又不知该如何下笔,最后竟迷迷糊糊地靠在桌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夜已深,而母亲的冬衣却搭在我身上。
第二日北镇放晴,阳光暖洋洋的,孟溪想要将她的长发剪短到脖颈处,还想怂恿着我一起剪,我也颇有些心动,但最终还是未去剪。
此时北镇上风靡的便是短发,季芸萍也是短发,我本想向她看齐,可一想到她揉我头发时的样子,我便硬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