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出大事了!”管家老吴着急忙慌地冲进傅荣升的卧房。
刘月娉正在给傅荣升敲背,看见老吴瓜皮帽戴歪了的模样忍不住笑。
“什么大事?这么没规矩?”
“舅老爷他,他,死了!”
刘月娉一下子愣住,老吴又说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面色瞬间煞白:“怎么可能?你瞎说什么?”
“可不是嘛,不是过几天端午么?奴才今天天没亮就带着人去给各院清扫石阶,除除杂草,结果刚走到舅老爷院子门口,就看到一人躺在那儿,我们连忙上去,发现竟然是舅老爷,他浑身是血啊,我又探了鼻息,发现舅老爷他,他早没气了……”
刘月娉原本桃红的脸腮一下子失了血色,她道:“快,快带我去。”
傅荣升倒只是神色微微一变,他轻轻拍了拍刘月娉的手,示意她不要太慌张。
刘月娉吓得腿软,全靠丫鬟扶着才撑到刘泰中那里,一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刘泰中胸口一片血红,她花容失色地尖叫起来,抓着管家的领子就问:“谁杀的?谁杀的?”
“这,这奴才哪里知道?我们到这儿的时候,舅老爷已经咽气了,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傅荣升走上来问道:“昨晚上泰中去哪里了?”
旁边一直跟着刘泰中的小厮吓得直发抖,颤颤巍巍地跪到刘月娉面前,“刘爷昨个去逢春楼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都守在逢春楼外面,大约巳时的时候,刘爷突然绑了一个小倌出来,他瞧着不太高兴,小的们也就不敢多话,只快马加鞭把他送回院子,一下车,刘爷就抱着那小倌进了院子,因为平常这样的情况,刘爷都不让有守门的,小的们也怕坏事,就都回了后罩房睡觉了,今早起来才知道刘爷……”
“那小倌呢?”
“没了,前后都找了个遍都没有。”
“昨晚上看大门的是谁?”
管家答道:“是杨三。”
傅荣升道:“先把泰中抬去族堂,让昨天晚上所有相关的人都到议事厅去,我要逐一审问,对了,还有大少爷,把他也叫过来。”
“好嘞!”老吴应了去,返身去通知各人。
“老爷,您一定要为泰中做主啊,他为了傅家也是鞠躬尽瘁了。”刘月娉哭道。
“知道,你先别急。”傅荣升面色无常,只淡淡朝刘月娉笑了笑,眉间闪过一丝刘月娉不曾注意到的厌恶。
傅家议事厅
“都到了?”
老吴数了数,面露难色道:“还有大少爷没到。”
刘月娉不耐地看了眼那空椅子,正准备发火的时候,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皮鞋的硬底走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众人一听便知是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可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大少爷十五岁那年被老爷送去美国留学,十八岁才回来。
大少爷从美国回来的那天,穿着一身乌黑板挺的西装,带着一顶费多拉帽,脚下一双锃亮的漆皮鞋,少爷本就长得好看,再用洋装那么一打扮,那模样真是丰采俊朗洋派十足,像是画报上走出来的,把家里人和街坊都看呆了。
“来迟了不好意思。”冷冽的声音穿裂喧嚣的人群。
众人闻声回头,见傅弈臣长身玉立站在堂前,他朝老吴点头示意,然后慢步走到傅荣升一旁的椅子上。
“姨娘也节哀顺变。”傅弈臣面露惋惜之色,对刘月娉说道。
刘月娉应声道谢,
她突然发觉这父子俩安慰她的表情竟如此相似,总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弈臣,你泰中舅舅遭人杀害,你是高材生,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帮着找找凶手。”
“爹,我会尽力的。”傅弈臣颔首道。
“杨三你昨晚看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杨三道:“没有啊老爷,昨晚什么动静都没有,最近外面不都在抓革命党吗?街上也没人走动,所以一般入了夜院子里静得不得了,要是有什么人,小的一定听得见。”
“所以,昨晚你没听见舅老爷院里一点声响?”
“回老爷,没有啊。”
傅荣升又问:“那昨晚巡夜的人呢?路过舅老爷院子的时候有什么异样么?”
巡夜的站出来,答道:“回老爷,好像,好像隐隐有打斗声。”
“什么时候的事?”
“快午时了。”
“你们听见声响怎么也不进去瞧瞧?万一舅老爷出了什么差池,你们如何担待?”
巡夜的偷偷看了一眼二姨太,紧张地答道:“舅老爷他,带人回来的话,都不准小的们靠近他的院子,所以,我们只当是舅老爷同小倌在戏闹,就没当回事……”
“舅老爷……常常带小倌回来?”
“是。”
“都是逢春楼里的?”
“不全是,也有其他地方的。”
“只带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