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吃点吧，想吃点咸的，豆腐脑什么的都行。”陈南鸢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但并不想拒绝秦末的邀约，她下意识地觉得秦末是能信任的伙伴，上一次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在相信有“最好的朋友”那么一回事的纯真高中年代，下意识的威力有时候比她想象的大且危险。
陈南鸢鬼使神差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白裙子，顺手从柜子底部把从来不穿的小皮鞋扯了出来。新的，还一次都没
有穿过，所有大人都觉得陈南鸢还沉浸在小时候的梦里，送出来的礼物似乎也包含了讥讽意味。“小皮鞋哒哒响，资产阶级臭思想”，小时候的南鸢想，去他妈的，我就是要穿小皮鞋，红的黑的棕的漂漂亮亮的小皮鞋，你管得着吗？小时候的她真是十足勇敢，勇敢到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的南鸢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再勇敢，而是像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骆驼一样把头扎进沙子里，掩耳盗铃地告诉所有人，小时候的她不是勇敢，而是莽撞。
其实莽撞是一种并不坏的好品质。
就像现在的她面对秦末兴致勃勃拿回来的早餐，因为是包子而毫无胃口，但她仍然去倒了牛奶就着咽下去，笑靥生辉地对秦末说味道真不错。
是一样的道理。
她喜欢的是油条，一定要蘸酱油，蘸完酱油要在甜豆浆表面点一点，她总认为这样点一点，甜豆浆里的那点糖就能融化得快一点。无稽之谈，可她偏偏信。
“你不喜欢吃包子，对吗？”秦末抓住她的右手腕，认认真真地问她。
陈南鸢被问得噎住，刚刚喝下去的半口奶在喉咙口呛了一下，她立刻俯**咳嗽起来。一直咳嗽到满脸通红才慢慢抬起头，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正视秦末的勇气。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她字斟句酌地慢慢开了口，脸上的红晕并没有立刻消退，挂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她每字每句都是板上钉钉的大谎言。越是这样凝重的气氛她越是感受到羞耻难当，她不喜欢被人注视。
可秦末盯住她，陈南鸢退无可退，终于看向秦末的眼睛。
字斟句酌的好理由在一刹那溃不成军，她扭过头把平时喝水的红色马克杯拿过来，轻轻把短发的碎发往耳朵后面送过去：“我不喜欢……很多事。”
“比如呢？”秦末用一只手托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吃包子，不如说吃早饭，和人交流，去很多人的聚餐……很多，都不喜欢。”
“可你从来没有说过，别人就会当你欣然接受。你吃过家族聚餐吧？桌上只有你一个小孩儿，所有人都自以为好心好意地往你碗里夹菜，夹到碗里冒尖尖。我就被夹过，所有人夹菜之前还要特别关照几句诸如小孩子多吃菜长得高之类没紧要的话，我不喜欢什么别人就会给我加什么。我以前很小的时候，我就直接跟叔叔阿姨说我不喜欢，回家就被说不懂事，后来我学会了，别人给我夹菜我就也给他夹菜，那么多菜，总有他不喜欢的吧？”秦末笑起来，“所以说出来就行了，没必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没这样的道理。”
陈南鸢不想反驳，她知道，秦末有底气这样做，她没有。她似乎陷入了一个自怨自艾的怪圈里，这个怪圈的存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饶是如此，她还是很感激秦末，并不是所有人都热络到愿意和她说这样的浅显道理。
她把剩下的半个包子放进了包里，准备待会下楼的时候喂楼下的流浪狗。
不用说话就能被感激的付出，总归是令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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