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摇摇头，说：“还不渴。”
“哦。”他点头，见到一个走过来的同学，立即转身从地上的纸箱里拿出一盒递过去，“何妈赏的。”
那学生笑着接过来，问：“何妈呢？”
“去拿东西了。先上车吧，车上开空调了。”单钰博敦促道。
两个男生站在传达室旁，给接连来到的同行考生分发饮料。
因为彼此都是只闻其名，所以沟通出现了些不可避免的尴尬，最后林珏看了一眼已经为数不多的酸奶，忍不住说：“那我先上车了？”
单钰博坦然地笑了一下，答应道：“好。”明明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定好的时间是十四时十五分，二中的学生没有迟到的习惯，等到车子几乎坐满，林珏支颐看了一眼巴士前的电子钟，已经是十四时十三分。
其余两个参加复赛的高二学生都在另一个校区，林珏一个人坐在第三排左边靠窗的位置，上车的学长和学姐都凑了数坐在一起，尽量跟自己相熟的坐一块儿。
他身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巴士
里飘忽着柠檬味的香水味，空调的冷风从林珏的头顶掠过去。他闻不惯密闭空间里的味道，支颐的时候打开手掌，遮住了口鼻。
门口的学生流渐渐减少时，他不自觉地把脊背挺直，定睛看清了背着双肩包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闫稑。
他戴着白色耳机，有着一些少年习惯性的驼背，本来就瘦，显得更加清癯。
林珏正奇怪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便见到他走到单钰博的身边，摘下一只耳机，向学长打了招呼。
两人说了几句话，单钰博露出明了的表情，把纸箱里最后一盒酸奶递给他，然后指了指巴士。
闫稑点点头，却没有上车。
他走到校门口，干站着，把耳机重新塞进耳朵里，按了两下线控开关，模样清闲地喝起酸奶来。
林珏想到他应该是凤山校区获得复赛资格的那两个高二学生之一，因为家住在这附近，所以索性从这里乘车去民大。
他的目光没有在闫稑身上多做停留，他发现了一只小猫。
和平时在网络上见到的小猫完全不一样。这只小猫看样子完全没有人料理，周身都是黑色的毛，而且颜色不纯，掺杂了些灰白色，一点光亮都没有，好像是一撮一撮长起来的。
那只猫看起来只有两只巴掌的大小，恐怕不比一些老鼠大，眼睛也不亮。它仰起头，林珏便看见一张黑乎乎的脸，胡须也参差不齐。简直就是一只看起来只能是同情，而非怜爱的猫。
不知是哪个缺乏公德心的人，在校门口的洋紫荆树下丢了一把香蕉皮。正在觅食的小猫慢悠悠地走过去，低着脑袋舔那张香蕉皮，过了一会儿又走开，到了门卫的脚边，仰着头叫唤两声。
正在维持秩序的门卫正拿着一根黑色棒子朝着到了校门口不下车的学生叫嚷，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只猫。
小猫又四处走了几圈，往树下那一小堆扫起来的洋紫荆花瓣嗅了嗅，重新走到香蕉皮旁低下头继续舔，没舔两下，走到一旁坐下来。
林珏看得出神，突然听见旁边有人问：“这里有人坐吗？”
他回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摇摇头。
对方刚卸下背包要坐下，便听到后头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头见到同学给自己留了位置，对林珏笑笑，又提着背包走到后头去了。
后来林珏看到闫稑走到那只小猫的身旁，把打开口子的酸奶盒放到小猫的面前。
他没有蹲下来，弯腰的时候，颀长的腰身折成一个柔韧又简洁的线条。
小猫的爪子抬起来，往牛奶盒的边缘一压，里头剩下的酸奶洒在了地上，在落了花的路砖上淌开，渗进缝隙里。
它埋头舔了舔地上的饮料，又凑到了已经倒下的纸盒前，美滋滋地喝起来。
闫稑直起身，双手放在校裤的口袋里，低头看了一会儿，直到何明娟急匆匆从学校里跑出来，站在巴士门口叫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从从容容地上了车。
“找位置坐吧。”何明娟在第一排的空位旁站着，回头用目光清点学生，又对上车的闫稑说，“啊，不然你坐林珏那里。那个空位。”
那也是除了第一排以外剩下的最后一个位置。
第一排只有一组座位，把空纸箱放进传达室的单钰博上了车，站到老师的身旁。
闫稑从过道走进车厢里，停在林珏的身边，低头看了他一眼，把双肩包从身上卸下来，放到行李架上，然后在空位坐下。
九月底，还是二十五度以上的高温天气，刚刚上车的闫稑身上带着外头的热气。因为他就坐在身边，林珏依稀感觉到对
方手臂上黏着的气温。
林珏把手里那盒酸奶放进前方座位的置物网里，转头继续望着窗外。
何明娟说：“人都齐了，开车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