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睢今天刚刚满二十三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和别人有这样过界的亲热举动。李式烨的狂热在一点点烧光他的氧气，他原本用来挡住李式烨胸膛的手渐渐变了意味，双手紧紧揪住李式烨的衬衫，像是他在主动拽着李式烨索吻。
等到两人终于分开，易睢软成了一片，倒在座椅里。李式烨拿手去揩他嘴角的水渍，双唇贴在他的耳边，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呼吸间的热气尽数喷在易睢的耳朵上，引得易睢瑟缩了一下。
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易睢想起来在露台上李式烨对他说过的原话，他说有个小小的提议要和易睢商量一下。可是“我喜欢你”这句话算什么提议？明明只是李式烨单方面的宣告。
易睢躲开了李式烨又亲上他侧脸的唇，他慢慢地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往外蹦：“李先生要给我说的提议就是这个吗？”
“不是。”李式烨坐直了身体，他俯视着易睢：“我对你有好感只是前提。而我要给你的提议是，我可以给你提供在我能力范围以内的所有资源，但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得留在我身边。”
听完李式烨说的话，易睢在脑中把这些句子翻来覆去想了个遍，总结出了李式烨的中心思想：“李先生的意思是……您要包养我？”
“可以这么说。”李式烨点头：“但比包养自由，你可以继续发展你的事业，只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我才会找你。”说完，他见易睢在低头沉思，又补上了一句：“但是你需要我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找我。”
易睢从李式烨的语气中听出了高人一等的施舍味道。很像易睢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中了，而这位天老爷不管他会不会被噎死，只要不吃就是不识抬举。
李式烨等不来易睢的回答，眉头微皱着，再次开口对易睢说：“你并不是直的，你也喜欢我，我认为你应该接受我的提议。”
“为什么我应该接受？”易睢明白了李式烨说的想上床的那种喜欢。李式烨不是怕易睢将他的喜欢曲解成其它的性质的喜欢，而是直白地陈述出他对易睢的感觉——起始于欲望，也仅限于欲望。
“那请问易先生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想。”
“想或者不想都是非常意气用事的答案，”李式烨摇了摇头，“你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分析清楚利与弊，然后给我一个没有被情绪左右的回答。”
“李先生，人和机器人的区别就在于人有权利选择要不要随心所欲。”易睢像个突然就不听老师教诲的好学生，看似乖顺，其实在进行反叛：“而且李先生刚才对我说的话，对我做的
事，难道没有被情绪左右吗？连您都不能做到的事情，我更做不到了。我不想，就是我能给李先生的唯一的回答。”
李式烨目光沉沉地看了易睢一会儿，淡淡回了他个“好”，然后便别过脸，伸手按钮把隔屏降了下来。
前面坐着的司机和助理仿佛一直没存在过，即使李式烨降下了隔屏，他们的存在感也几乎为零。
易睢看李式烨并没有太过生气的样子，暗暗松口气的同时，他心里有股说不明白从哪里生出来的失落感。他的手掌撑着身下的座椅，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看了须臾。
“李先生。”易睢突然开口叫了李式烨一声。
李式烨的语调还是那样不带任何起伏：“什么事？”
“您知道喜欢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感觉吗？”易睢偏过头来看李式烨。他的眨了两下，眼睛亮晶晶的，很让李式烨怀疑他是不是快哭了。
可能是这个问题有些难，也可能是李式烨根本不想回答，易睢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李式烨的解答。
李式烨应该还是生气的。
易睢决定不再等李式烨开口了，他半垂下眼，兀自说了一句：“我和李先生要的东西不一样。”
街景渐渐变成了易睢熟悉的一草一木，高档轿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楼前只有一盏惨白的白炽灯为晚归的人们照亮着小小一方地，而脱离了这一方地，其余地方都陷在深深的黑暗之中。
易睢下车的时候，礼貌地给李式烨道谢。
李式烨回说：“不用。”
他们的态度都是客气的、疏离的，好像隔屏后面什么都没发生过。
易睢目送着李式烨的车消失在这个与它格格不入的环境之中，他转身拉开那道锈迹斑斑的大门，唇上的热度已经消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