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里只有一座殿房,却规划出了九间房舍,每人一个,倒是不多不少。
顾泠月送沈老太君回房,再出来没瞧见云王和赵子麟,心下稍松,想来应是同老云州王一道回房了。
另一边,顾泠萱蹲在殿门口,双手支撑着下巴,瞧着漫天落下的雪花。她原本以为顾泠月同赵子麟在这儿又撞上,总该是发生些什么的,结果发现两人根本没甚交集…
“妹妹可是觉得无趣?”顾泠月走过去问。
顾泠萱回头笑了笑“没。就是在想,这雪下起来,咱们许是不好回去了。”
顾泠月已经走到门口,挨着顾泠萱坐在殿门外的小石墩上“嗯。雪虽不大,但山路湿滑,一时半会儿是难以回去了。”
“不担心被困在此地?”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回头去看,竟是不苟言笑的云王赵子洵。
两人忙起身见礼,云王倒是先摆了手“既然来了此地,你我都是晚辈后生,没什么分别,不必多礼。”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还是行了简单的侧礼,又往一边站了站。
云王跨步出了殿门,双手背立,微微仰头看着那飘落的雪花。
忽而转头,盯着顾泠月道“方才听你同姜老太君研讨佛法头头是道,在下也有一问,不知顾姑娘可否解惑?”
顾泠月微微愣神,没想到云王要同她研讨佛法,抿唇道“解惑自不敢当,云王殿下所虑实为小女子所不知,若只问佛法典故,倒是可以一说。”
云王移开眸子,朝前走了一步,幽幽道“佛说人生八苦,沈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既然求不得,为何又有‘所求皆遂’一说?”
顾泠月心下冷然,暗自思讨云王为何会有此一问。
云王赵子洵二十有五,乃当今圣上的皇长子,文才武略样样皆为上乘,心怀大略,本是储君最佳人选,却在弱冠之年自请封王,远离盛京,多年不归。
其中原因,就在于赵子洵的身份——赵子洵其实是赵子麟的亲哥哥,生母是当今的容贵妃。
当年容贵妃诞下赵子洵时,还只是后宫一个小小的婕妤。不知是受人点拨,还是怎么,容婕妤以自身份位太低为由,主动要求将皇长子过继到未有子嗣的皇后名下。
皇后原本不愿,可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已认可,最终赵子洵不足月便送到了皇后身边。朝夕相处之下,皇后日渐对这个过继来的儿子生出情意来。
可惜,三年后皇后有孕,后生下一个康健十足的皇子,至此对赵子洵的感情产生了变化。
赵子洵自小性格沉稳,随着年龄渐增,便成了众多皇子中最为出色的那个。不说圣上,就连百官文武都对赵子洵十分看好。他的优秀遮住所有皇子的光芒,其中也包括皇后嫡子。
此后数年,圣上迟
迟不愿立太子,不少官员都认为与赵子洵有关。不知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后同赵子洵的关系彻底冷淡起来…
后来,赵子洵在弱冠之年自讨封王,圣上应允,封至其外祖所在,立为云州王…
抬眸,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云王,顾泠月心下怅然。
上辈子赵子麟夺嫡未成前,一直都同赵子洵关系密切。两人本就是一母同袍,倒也不算奇怪。可是后来,赵子洵不足而立意外病逝,赵子麟便暗中接掌了云州兵权。三十万云州兵也成为了赵子麟后来能夺嫡成功的一大助力。
其实她始终都不知道赵子麟是从何时兴起的夺嫡之心,也不知赵子洵当年之死与赵子麟是否有关。当下,更是不知赵子洵“求不得”的究竟是那至高的尊贵,还是旁的什么…
突然,殿内传来赵子麟的声音“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呢?我在殿后寻了你好久。”
顾泠月将原本想好的话咽下,侧身站得远了些,实在是不想同赵子麟有任何交集。
“在向顾姑娘讨教佛法。”云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来听听。”
赵子麟笑着上前,更是微微弯腰对顾泠月拱了拱手“在下悉听。”
顾泠月皱眉,十分见不得赵子麟这种笑里藏刀的模样。
赵子麟万分诧异,目光在顾泠月身上定了定。他见过不少美人,妩媚娇柔也罢,天真跋扈也好,都跟眼前的人都不一样。
这个顾泠月生得极美,有一种莫名地倔强坚强之感,偏又那般娇小玲珑。两相矛盾下,便生出了一种教人想要搂入怀里狠狠疼爱之感。
赵子麟并不觉得自己心下所想不堪,面对这样一个尤物,恐怕是个男人,都会兴起诸多念头,哪怕是在这寺庙殿舍之中。
回想之前在灵安寺门前,哪怕两人隔得甚远,他也能看到她初见自己的霎那有多么地惊慌失措,就好像…好像是怕极了一样。
可当下,她又如此冷漠淡然,甚至还有些嫌弃。种种迹象,更是让他觉得奇怪。
赵子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却产生了一种两人曾经相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