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的人在死的一瞬会后悔。
楚菡抓住月娘的手,看见她脸上的无限恐惧,验证了这句话。
“死不悔改的人却也免不了后悔吗?”楚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从绝望到希望,从希望到绝望,月娘的心几乎要被扯碎了。
“救我,公子救我,我错了,我不敢在胡说八道了,方才我说的都是歪理,我真的错了,我是猪狗不如,我是禽兽畜生,我罪孽深重,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认错了,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救救我,冤冤相报何时了,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我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青灯古佛为公子郡主祈福,公子……我再不好,也没伤到你们,你还吃了我做的饭菜,我把衣服拿出来给郡主穿,我为她缝衣服,公子……我错了……求你……”
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至死才肯认错。
楚菡看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女人指甲尚有蔻丹染过的痕迹,求生欲让她指甲嵌入肉中。
“你太重了,我拉不起你,”楚菡笑着,摇了摇手,引起井下人一叠尖叫。
“认错的话,等到了下面,和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去说吧。”
月娘不肯放弃,楚菡被牢牢扣紧的手,抽都抽不出来,月娘已经两手并用想借机爬上来。
“给你说遗言的时间。”楚菡望着井下。
“遗言?”月娘一怔,她脑海浮现许许多多的人,许多的画面,无法定格,她抬头看着抓住自己的人,男人依旧是美玉无瑕的风姿,上面,头上,是浩瀚无垠的蓝天,多美啊……
她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她从来没有这么想活下去。
即便仰着头,泪依旧滚落,这个男人简直不是人,她如此凄惨,可他眼中依旧没有一丝一点的动容。
他的眼中是坚冰,磐石一般的心。
“你这个疯子,要我死,你给我垫背!”月娘拼命地将人往下拽,脸上是扭曲又残酷的怨恨。
“那我只好扭断你的手了,”楚菡话音未落,怕被扭断手,月娘一瞬的惊惧,不小心松开了手,她掉了下去。
“咕咚……”
师滟靠近屋子
时,就听见这样一声响,她正想去看看,就看见楚菡缓缓从屋里走出来。
屋外日光强烈,他站在暗处,看不清脸,更看不清表情。
“郡主?”楚菡声音里有难得的惊讶。
师滟扬起笑脸“我担心你,家里人来接我了,我来接你回家。”
师滟走过去,轻轻靠在他的怀中,抱住他,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地拍了拍,随后划过去,捏了捏他的耳垂,肉乎乎的。
最终她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笑着,不说话。
一直处在屋子的人,身上是冰凉的,以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怀中女孩,笑靥如花。
楚菡被她抱着,不由又想起悬崖边的那句“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人世间,当真有这样的痴心不改?
不论如何,她来找他了,他本以为要独自一人走的路,她飞快地找来了。
他忍不住抬头看天,蔚蓝的天,轻柔的风,这样的时候,有人陪着倒也不错。
“郡主,”楚菡扶着她的手臂,道“我也正要去找郡主呢,只是回来时见月娘投井自杀了。”
自杀?傲的跟什么似得,那样自信的人,月娘会自杀?
师滟一愣,心中十分复杂。
她叹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找回哑妹要紧,别的事我们路上再说,我现在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不急,月娘也不知道哑妹去向,不过我见柴房里有个昏过去的人,他或许会知道。”
“太好了。”师滟欣喜万分。
楚菡却摸着她的额角,“郡主受伤了,先擦药吧,耳朵好像沾了水,还疼吗?”
师滟早忘记自己额上伤口,摸了摸早已结了血痂,“没事。”
楚菡却带她回屋坐下,打来清水,擦拭汗水,找出药瓶,在伤口处缓缓的擦。
擦完额角,又是腿,楚菡打来温水,为她洗净,慢慢上药。
男人细心小心,手法娴熟温柔,过于舒适,师滟闭着眼甚至忘了,外面还有一大群人在船上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