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有人往湖心扔了一块石子,而且还在一块接一块地扔着。
是周杨。
他把教材一本一本地从抽屉里掏出来,噼里啪啦地往桌上扔。季词感觉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班上的同学开始投来请求的目光。
季词迈着正义地步伐,学着朱老师的样子把教鞭往周杨桌上充满力量地一摔,啪地一声响,周杨终于不再扔了。
他伸出手臂,缓缓摊开了掌心,意思是任你处置。
季词别开眼睛,和另一些充满期待的视线撞上,他又被迫转了回去。
高高的教鞭落下来,擦过周杨的指尖,最终还是落在了数学书上。
周杨感觉到一点微微的麻意窜过,然后轻轻地笑起来。
他笑得脸颊肌肉开始抖动,胸腔开始震动,季词没办法了,伸手拧了他一把,“出去说。”
周杨抬起头,用目光询问他。
季词只好硬着头皮再说一遍:“我们去外面。”
周杨用力一蹬,椅子被带出去老远,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站起来巡视一圈,然后抓住季词的手,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出了教室。
一分钟后,确定没有响动了,班上爆发出一阵呼声,议论纷纷。
“季老师和周杨要打架吗?”
“季老师打不赢吧?”
“季老师有点可怜啊。”
……
教学楼下面有一棵巨大的黄角兰,晚自习第一节课,几个巡逻的老师偶尔经过。
“就在这里。”
“你确定?”周杨挠了挠他的手背。
胳膊上传来一阵颤栗,季词使劲把手拽回来,揉了揉手腕,“跟我来。”
天台的月光拉出两个长长的剪影,重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季词一时找不到话头,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
“我下次轻一点。”周杨说。
“没有下次。”上午还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这会儿倒装溏心蛋了。“周杨,你让我出来到底想做什么?”
“是老师叫我来的。”他好心地纠正。
季词不领情,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有话快说,没事我就回去了。”
周杨慢慢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竟有些傻里傻气地说:“我也不知道。”
“玩儿我?”
“不是想这种。”
季词深吸一口气,“别扯其他。”
周杨长长地思考了一阵,得出了结论,“我想说的好像就是这个。”
季词觉得肩上仿佛有千钧压着,他直到确信自己能够承受这股重量了,才缓缓地说:“周杨,不管你想什么,都不可能。”
“不信。”周杨反驳地极果断,“你不是想让我去上课吗?”
“我有提醒你的责任,没有要求你的资格。”季词把上午的话还给了他。
周杨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要盯到最深处去,“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我不想。”季词低下头,才来几天,白色运动鞋尖已经有点发灰,“周杨,我跟你不一样,很抱歉。”
肩上的重量突然轻了,周杨收回去插在裤兜里,又是那副地痞流氓的样子了。“怎么就不一样了,季老师?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
“那最好。”
地上的两道影子开始分裂,朝着不同的方向移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