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抚自己时楠却暗地里吃了一惊:自己居然反而将最近不到一年的独居定义为“原本”的生活。
从记事起自己受母亲的影响开始学习音乐到那场车祸,七年多的时间,却好像是平淡而重复的日复一日的循环。在那之后怀疑自己用了楠太多的时间,也引她走出太远,以至于难以再像那样纯粹地飞蛾扑火一样去爱音乐了。
自己是怀抱着什么演奏的?在此之外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以前的楠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只是理所当然地,全身心扑在音乐上。
父亲明显地在等自己做个了结,她也曾对手冢承诺会找到想要的答案。
留给楠的时间还有多少她并无法确定,但是在父亲的宽限还没有耗尽之前,她还想让这样的生活再持续一会儿。
和手冢相处的日子她过得很开心。
虽然也没有天真到以为能一直这样下去,但对一时的美梦稍稍有些留恋,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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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进入学年之末的缘故,第三学期的授课并不紧凑,再加上一二月的寒冷天气,即使是平日里喧嚣的校园,也显得安静得发冷。
在家的生活还是和平常一样,等楠终于稍许习惯了放学后有父母在家的日子后,直到二月中旬,她却突然发觉周围的同学们的气氛有哪里不一样了。
由于从小没能融入本国文化,直到情人节的当天她才得知日本的二月十四日除了属于恋人们外,还是女生向周围异性友人赠送巧克力的日子。
“......”
楠忍不住悄悄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端坐于桌前的手冢依旧挺直着脊背,即使是这种隐隐漂浮着甜蜜意味的日子里,他也似乎毫无屈服于节日气氛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作为对平日里他对自己关照的感谢,她应该也顺应习俗,为手冢做一些准备才对。
楠有些挫败。
尽管电视里似乎铺天盖地地做了相关的宣传,父母在家的时期楠是很少打开电视的,又由于自己生日的尴尬日期,她一向对
此很少做关注。
明年补上应该也来得及吧......希望他不会介意。
走神的空档她正不着边际地想着,身边的人却忽然从一边拿来什么,放到了她的面前。
“生日快乐,楠。”
手冢说。
楠刚刚还在想对方的事,一时愣住了,只能低头茫然地看着面前那个盒子。
大概二十公分大的立方体,浅绿的外壳上用塑料的拉花绑着明黄色的蝴蝶结,好像要扑到她眼前一样,完美地耸起着。
“......”
她很久没能做出反应,手冢迟疑了一下,侧过身去,稍稍弯下脖子从一边看着她:“拆开看看吧。”
“啊、”对方的声音离得很近,她猛地直起身子,扭过头对他道谢,“谢谢、手冢君。”
“嗯。”
他简短地点了点头坐了回去,重新拿起桌上的笔,只是视线还朝向着她。
楠被注视着,手忙脚乱地找到拉花的打结处拆开,又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纸盒从外层的包装里抽出来。
装在盒里的是一只马克杯,白色的外壁靠近底部的地方突出了几朵橙黄的花朵形状,在室内的光照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楠小心翼翼地捧起它,有点沉,在冬天摸起来是冰凉的,但正好是方便双手握住的尺寸。
“因为图案正好和上次你挑的是同一种花,就选了这个,”手冢对她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介意的话就用吧。”
“啊。嗯,我、我会一直用的。”
一开口她就差点咬到舌头,只能趁自己还没把它失手摔碎前重新塞回了盒子里。楠郑重地合上盖子,摩挲着擦掉手心的汗水,才感觉自己能够呼吸了:“谢谢......我没想到会收到礼物。”
手冢平静地看着她,自己询问到她的生日的那天,楠就说了不期待收到什么。不过也就是那天,他决定了要为对方挑选礼物的。
“之前收到过那么多次礼物,至少作为回礼吧,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你的生日,你不用介意。”
“......嗯、嗯......”
楠说不出话来,手冢的礼物令她过于惊喜,干脆超出了能表露于面部的程度。脑子里一团浆糊,表情还很呆滞,手指上挂着几根刚在把杯子抓在手里时带出来的填充用彩色纸条,蹭得掌心痒痒的。但她不敢去动,生怕那样就会从这个“美梦”里脱离出去。
手冢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楠再说些什么。
对方的反应实在过于出乎他的意料,楠好像发呆一样坐在那里,蜷缩着的两只手摆在腿上,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手冢想了一会儿才问:“我不太清楚你的喜好,这个不好看吗?”
“不、不是这样的。”
她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整张脸从脖子开始发红,一直到耳尖都是热的。
楠艰难地张开嘴,小声嗫嚅着说:“我觉得很可爱......我很喜欢。”
“谢谢,手冢君。”
他看着对方刚说完话,就将脸缩到了脑袋两侧的头发后面。从他们初见时就一直生长着的亚麻色头发从肩部向下垂,像是一片纱帘把她的脸隔在了另一侧。发红的耳尖从发丝间穿出来,像是什么生物柔软的犄角
“......是吗。”
楠总是这样,为一点算不上什么的好意一惊一乍。以至于被她连带着,手冢也感到莫名地不好意思起来。
他撇回了头,摩挲着指间的笔,在文件上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
“那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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