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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俺様がお前で、お前が俺(2 / 2)

“不行,你清醒一点。”

手冢当然还没睡着,他塞过去一个靠垫,结果后者抓到手里就往床外扔了出去,砸在地毯上噗的一声。他刚支起上身想要下床,却被楠扣着脖颈,用尽全力一扯。

“梢......!”

他毫无防备,一下子翻在对方身上。楠在他身下发出一声吃痛的哼声,但还没等手冢来得及撑起上身,对方的手掌穿过他耳边的碎发,近乎粗鲁地将他抬起的脑袋按到了自己怀里。

“你是不是喝得太多了,梢!”他皱着眉,有些严肃地叫道。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执拗地压着手冢的脑袋,不让他起身。

他好不容易让两人翻过一个角度,才从楠的身上抽回了自己的身体,然而楠还是好像抱着一颗足球一样,将他的头部大刺刺地抱在怀里。

“放开——......梢。”

手冢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窘境,他的面部在楠的胸口被整个挤压着,稍稍动一下就能感到对方柔软的部位贴在自己的五官上,他想要伸手去抓楠的手臂,却被抱得更紧。

“等一下、梢你的,胸——”

“......就这样睡吧。”

别开玩笑了。手冢头疼得要命,无声地驳斥道。

怎么说这也是迹部的身体,作为楠的未婚夫本人,就算迹部不说什么,手冢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我给你唱安眠曲吗?”楠的声音从肌肤相贴的地方直接传来,他刚要出声,就听见楠吸了口气,居然真的开始唱起歌来。

“......”

他板着脸,听着对方用醉后软绵绵的声音轻声唱着欧洲语言的歌谣。楠的歌声绝不算难听,她甚至有一段时间为了工作需要去学了声乐,但现在的手冢可无暇欣赏这些。

她拖着长长的调子唱完一曲,没等手冢松一口气,又问道:“怎么样?”

“......如果能放开我就更好了。”

“唔。”

楠嘟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手冢的回答不满意还是怎样,开始用手指摸着

他的头发,发出沙沙的细碎声音。

“梢,把手放开。”

“......”

无言地,手冢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些。

楠似乎将自己的面颊贴在他的头顶,手冢能感受到当对方的胸膛起伏时,温热的气息也在自己的发顶拂过。他僵硬了,缩回了手。

“国光......变回去之后,下次让我向你求婚也可以哦。”

寂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了对方的声音。他一时屏住了呼吸,楠的声音很低沉,但又很轻,像是无重量的风吹过湖面,只漾起一道道的波纹。

“我们已经订婚了,你不用——”

“变不回去的话,不结婚也可以哦,我一直陪着你。”

“别说蠢话,”他沉默了一阵,硬邦邦地压着声音说,“别胡思乱想。”

“......你是哪里来的独/裁者啊。不要以为我什么事都会听你的,我......”

楠的声音埋怨着糊成一团,渐渐小了下去。

两人的姿势奇异地扭曲着,像是缩在母亲体内的胎儿交叠着拥抱。楠曲着身子,而手冢被她抱在怀里,临近心脏的部分比周边都要温暖,他感到自己的脸颊被被那里贴得发烫,而楠低着头,脸颊又碰在了手冢头顶翘起的短发上。

就在他头脑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对方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手冢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小声叫着她的名字,楠没有回应。

确认她似乎真的睡着了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分开对方揪着自己头发的手指。

纠结了一会儿,手冢终于将脸从她的胸口抬了起来。

先前他急迫地想要将整个身体脱离楠的怀抱,却不得不仰着脖子才能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即使是黑暗中,手冢也只是微微抬眼就能看到她呼吸时微张着的嘴里露出一小块发白的牙齿。原本抱在怀里的东西消失后,楠随手抓起两人间堆叠着的被子,连带着自己卷起的头发一同蹭了上去,发出一阵细小的无意义唔呀声。

虽然成年后的楠在外界看来俨然是一位从容优雅的女士,但似乎是童年时没有释放足够的活力与稚气全部在之后迟来了一样,在酒精的催化下,楠偶尔会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举动。

“所以才不让你喝酒的。”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开自己那一侧床头的小灯。即使是微弱的亮光在一片漆黑中也稍有些刺眼了,手冢支起上身靠在床头,人影晃动的瞬间光照在楠的侧脸,她本能地躲闪,脸上反射出的一小片浅浅的光却落在他的视线里。

“......”

像是被看不见的磁场所吸引,手冢迟疑地伸手摸了上去。

朝着他侧卧的楠因为他重心的靠近而轻微地陷了下去,他的指尖沾着楠眼底下半干的泪水,睫毛被粘黏在一起变成比原本更深的颜色,摩擦带来的粗糙触感刺痛得她朝手冢的方向贴得更近了一些。

“......”

喝了酒后的楠会变得幼稚,比平日里的她更容易将感伤流露在外。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即使是她的父母也不比他了解更多。但在这一瞬间依然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轰然倒塌了。

他以为无论如何楠都不会这么轻易地哭了,因为这种不讲道理的,荒唐的事。

巨大的丧失感让他措手不及,手冢下意识叫着对方的名字,却没有发出声音。发烫的掌心紧贴着对方的脸颊,楠被那团熨帖的温度吸引,安静地呼吸着。

手冢伸长手臂,将她拉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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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整面镶嵌着落地窗的墙面只拉开了半边的窗帘,手冢坐在卧室一角的沙发上,光只照射到那里,面前的低矮茶几上摆着方便她记录灵感而带来的笔记本电脑。

“现在几点?”她沙哑着问道。

“九点半。”

“唔、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挣扎着清醒过来,嘟囔道。

手冢看着她从床上坐起来,驼着背扒拉着脑后的长发。楠的发质一向很好,即使是整晚无造作地让它在被子里卷来卷曲,第二天醒来也依旧顺滑服帖地垂着,很轻松就变得齐整如初。她闭着眼揉了揉脸颊,又用手指压着两边太阳穴,一副困苦的样子。

“帮你叫醒酒茶吗?”他问。

“我还好。”

楠摇头,把身上薄薄的一条睡裙脱了下来。

手冢愣了一下,立即偏头去看窗外伦敦的冷色街景。他留意着身后传来的淅淅索索的布料摩擦声,隐隐印在窗上的肢体一件件包裹上外衣,等楠换好了衣服他才转回头来。

“竹内小姐刚才打电话来要你好好休息,注意饮食——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

这都是老生常谈了,楠漫不经心应了几声,弯**打开一边的餐盘盖,里面过分拥挤地摆盘着一整套的英式早餐,还微微散发着热气。

“今天有要做什么事的预定吗?”

手冢垂眼,简短地说:“没有。”

“嗯——那去街上逛逛吗?”

“......下次吧。”

手冢突然委婉起来的拒绝让楠反而吃了一惊,她还以为对方会斩钉截铁地说些类似于“你又忘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这是迹部的身体”之类的话。

她狐疑地偏着脑袋看过去。

“一直待在酒店里?”

“你讨厌这样吗?”手冢反问道。

“......那倒不是。”

楠也不是第一次来伦敦了,虽然不曾常住,但对于这里也不是那么有新鲜感。她捏起一颗圣女果咀嚼着,酸甜的味道让她精神一振,甩甩脑后的头发往浴室走去。

迹部在酒店顶层预定的套房不可谓不奢豪,昨晚两人只是稍稍梳洗过就睡了,今天才仔细观察过这间套房的细节:一打开阳台的落地窗,室内露天温泉的水面晃了两人一脸。

“......要泡吗?大白天的——温泉?”

她笑嘻嘻地指着黑色大理石砌成的温泉池,几乎愉悦地调侃道。

手冢瞥了她一眼,合上了移门:“我好像看到客厅里有影碟......你想泡的话就自己泡吧。”

楠小时候过惯了欧美式的生活,成年后也没多大改变,她对温泉并没有多大的偏爱,只不过是偶尔陪陪手冢而已,当然不可能丢下对方一个人泡温泉。两人从一柜BD影碟里挑了部科幻片塞进了播放机,拉上窗帘后室内的遮光好得要命,荧幕的反光照在两人脸上不断变化着颜色。

他们坐在沙发上,手冢靠着身后的靠垫,而楠抱着个枕头,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

手冢默默支撑着身体一侧她靠上来的重量,楠的神情自然地放松着,双眼随着电影中镜头的转动而时时偏转。立体声的音响里一阵飞行器的轰鸣声渐小,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

“你好像......已经习惯了。”

“嗯?”她顿了顿下,才又说道,“啊、嘛,你知道的,我对什么都适应地很快。”

楠回复地漫不经心,仿佛他们

在谈的不过是中午吃什么之类的日常琐事,她将脑袋从手冢的肩膀上抬起来,转过上身,朝他耸了耸肩。

“也没有办法不是吗?这种事情。”

“......是吗。”

“我们两个都混乱了可不行。”楠说着,倾过身子从茶几上拿起水杯抿了一口,一双浅绿色的眼睛低垂着,看着玻璃杯里晃荡着的液体。

手冢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他咽下滚到嘴边的话,最终撇过头道:“你说得对。”

电影里爆药的轰鸣炸开室内静谧的空气,主人公们驾驶着的飞行器遥遥飞出爆起的滚滚烟尘,楠靠回到他身上发出一声轻笑。

手冢的肩头轻轻振动,那团属于楠的热度倚在那里,沿着手臂一点点沁进他的皮肤里。荧幕的光影不断闪动着他的眼睛,让他不自觉地偏转开了视线。

他无法否认,如果不是迹部和楠显得格外达观的态度,恐怕自己的状况会比现在糟糕许多。楠虽然表现得从容得很,但他却已经知道了那是为了支撑自己而露出来的表象。

他不相信楠昨晚那句“我一直陪着你”真如她的口吻那样轻飘飘的,即使那只是她在酒后冲动说出的话,但却是楠真的会做出来的事。面对他的时候,楠的神经一直过于敏感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需要依靠楠的一天。

与自尊心无关,楠和他已经认识了十年以上,他可以绝对地信任。但他从来没有希望她要为自己而这样强硬地挺着身子,又好像是祈求一样,在他的身边等着。

而自己会要让她等多久,他却无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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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楠接到了竹内的电话。

“梢,你现在在哪?”

她回了自己现在所在的酒店名,电话另一头的竹内却一时不说话了。

“......翼小姐?”

“梢,早上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她迟疑道。

楠愣了一下:“可是,翼小姐,我没有接到电话。”

“嗯......那个时候,是迹部先生他......他接了的......”

竹内几次欲言又止,她才渐渐明白过来。

先前手冢只是随口说竹内打来了电话,楠却没料到对方的意思是他“自己”接了那个电话。她睁大眼睛扭头看着安静坐在一边的手冢,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后者忽得对上她的视线,微微愣神,露出一脸迷茫的表情。

——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无声地冲他说道。

“?”

手冢更疑惑了,脑袋朝一边微微歪去。

“梢?”

“啊,那是——”楠回过神来,一阵头疼,但仍是硬着头皮说道,“景吾今早来找国光,那时候我还在睡,国光腾不出手......”

她回答地漏洞百出,竹内却没办法说些什么,只能明里暗里透露着希望楠和迹部之间没有什么的愿望。

楠挂了电话,叹着气,瞥了坐在那的人一眼。

隐约明白过来的手冢一时有些心虚,垂下眼喝起了茶。

以迹部的面孔做这个动作居然显得有些倒错的萌感,楠深深吸了口气,将脑袋撞到对方怀里,丧气道:“不要把我也卷到风评被害里啊。”

“......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翼小姐如果真的以为我和景吾之间......”她顿了顿,又开始叹气,“怎么办啊?”

“......”

楠的脸埋在他胸前的衣料里发出嗡动,手冢皱紧了眉,无言地揉着她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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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两个什么眼神,”迹部环抱着双手,下巴抬得几乎是用眼底那一点视野看着他们,“本大爷愿意来看你的演出,是你的荣幸。”

照例地,楠回了他一个白眼:“你意外地还挺闲的。”

“你那不华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一抬腿,两脚相叠地翘着,好像镇坐在宝座上一样占据着休息室里最大的一张沙发。迹部的手指潇洒地沿着眼底的弧度向上一抹,精准地停在那颗实际不存在的“泪痣”的位置上。

即使是以手冢的样貌,在楠眼中迹部那可以说是标志性的举止也臭屁得可以了,她更不适地纠结着眉,而手冢问道:“安保怎么让你进来的?”

迹部表示拒绝回答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抬了抬手便迈开大步朝正厅走去,像是个刚刚巡视过自己领地的国王。

两人面面相觑。

“我也先走了,你准备一下。”

手冢顺手关了休息室的门,一转头就见提着包赶来的竹内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迹部先生。”

手冢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是竹内啊。”他模仿着迹部的口吻说道。

“您找梢有什么事吗?”

“不过是正好有空,就来看看。”

“这样......失礼了。”

竹内的脸色有些僵硬,她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地绷着嘴角,微微垂了垂上身就绕过手冢开门走了进去。

“......”

他对着那扇门,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竹内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直到确认对方走出很久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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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的演出手冢基本都会去看,当然不是自己掏钱买票,通常她都会通知竹内提前预留一张在观众席中部的座位,那里的位置最好,不至于被台上乐团的响动扰乱,也不用太忍受人群的咳嗽声。

他走到那一排,却看见自己的座位边上已经坐上了一个人。

“干什么。”

面对他的眼神,迹部没好气道。

“不,没什么。”

手冢没单纯到会以为他是恰好买到了自己身边那个位置,学生时代起迹部的种种奇拔行为时时敲打着他的神经。他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坐了下来。

观众们都入席后,台上的交响乐队的调音逐渐结束。在正式亮起的灯光下楠伴随着掌声款款登台,她穿的比晚会上那身黑色演出服亮眼得多,火红的长裙衬托出她浅色的长发和白皙的上身。楠站在聚光下与指挥家笑着握手,又向观众席致意,毫无收敛地张扬着自己作为协奏曲主角的存在感。

手冢听见迹部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地对台上的楠表示了肯定。

对方对于楠的欣赏来之已久,虽然以前他也曾误会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两人一向很坦荡,后来手冢也明白了与其说迹部与楠的关系亲密,不如说是他们是一对恶友才更为贴切。对于这一点并没什么值得手冢怀疑的,只是在刚刚竹内那里产生的误会让他不免有些在意。但正当他要看向迹部的时候,指挥抬起了双臂。

演奏开始。

这一瞬间的念头很快被手冢抛诸脑后,他很快地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台上的人身上。

演奏时楠的动作始终自持,正如一架渐入佳境却永远收发自如的乐器本

身,无论是在灵活的飞顿弓还是深情的揉弦,她总是恰到好处,让人无暇去挑丝毫的纰漏,全身心地享受音乐带来的欢愉。

然而她发出的声音,却完全颠覆她纤细而亚洲人特点的稚嫩面孔给人的印象。舞台上的楠几乎是豪放与野性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出她气质中从容大胆的压倒性。推进到乐曲高/潮的华彩处,她紧抿着唇角,几乎怒张地操使着小提琴发出飞扬的吼声,乐团的伴奏落入幕后,全然变为她真正的点缀。

怒涛一般的琴声偃息的瞬间,人们起身鼓掌,台上的人深深地呼吸,忽得柔软地笑了起来,好像刚才站在那里持弓猛进的人不是她一样。

楠举起琴弓向观众致意。

迹部一边鼓掌,又用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嗤笑着:“一脸蠢相。”

带着温度的,在旁人耳中听来几乎宠溺一样的嘲笑声。

听见迹部的声音时手冢怔了一下,默不作声的跟着渐渐稀落的掌声放下了双手。帷幕缓缓落下时观众间细微的交谈声也响了起来,他坐在那里,看着台上的人们。一身红裙的楠又在与满头白发的指挥握手,两人看上去交谈得很愉快,站在熄灭的聚光下相携着准备往通向后台的方向走去。幕布掩到那两人的瞬间手冢看到她转过身朝自己的方向抬活地眨了眨眼,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手冢下意识抬了抬手。

台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幕布后,他扭头看向依旧泰然坐在原位的迹部,后者翻出手机随手回复着可以随意处置的事务,对他一瞬间的目光毫无察觉。

“......”

手冢自觉自己是过于幼稚了,以至于就连迹部随口说的一句话都介意起来。

顾忌于竹内的存在,手冢对于自己是否应该去后台楠的休息室有一丝迟疑,然而迹部一脸理所当然地大步从内部通道穿了进去,他看着“自己”的背影从明亮的走廊中穿过,迟疑便很快被他抛到脑后了。

楠的休息室外摆着几架惹眼的祝花,而她本人站在半开的门外,与面前的一些人交谈。与音乐厅与商业公司的联络虽然主要由经纪人完成,楠有时却也不得不自己出面维持与对方的交际,而她无疑做得很不错,当手冢和迹部到那里的时候,愉快的谈话刚刚结束,楠手里捧着一束别人送来的百合,与几人凑在手机前一起合了影。

“一群人挤在那儿自拍?”他听见迹部侧脸,又低声嘲笑起来,“什么傻兮兮的场景。”

“你也可以过去。”

他同样压着声音回道。

迹部又发出一声很有他特色的声音,挑着眉。

“然后让你和梢的绯闻明天就传遍职网圈,好啊?”

别扭如迹部总是张口就能说出一串膈应人的讽刺,手冢本来还想说只是一张合照并不至于掀起什么波澜,但他倒也不是真的希望迹部跑过去贴在楠边上,就结束了话题。

两人稍微绕开一段距离,等其他人离开后才进了休息室。

“......吓我一跳,要是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楠的表情却很平淡,从镜面的反射里皱眉看着两人。她刚卸完妆,衣服也换成了日常的装扮,双眼有些疲惫地低垂着。而在一边收拾东西的竹内瞪大了眼睛,放下手里的杂物无声地从墙边蹿了出去。

三人听见门轻轻一响,从外面关了起来。

手冢和楠的眉头同时跳了一下,而迹部像是置身事外似的,随口问道:“竹内她怎么回事?”

“翼小姐现在怀疑我和你有不/伦关系。”

“......哈?”

手冢被她直接的说法弄得有些难堪,咳了一声:“梢。”

“啊,我和国光还没有结婚,所以还不能算‘不/伦’吧。”

“重点是这个吗!”

迹部头疼得要命,抬手抵住了眉心。

“你们搞什么!背着本大爷,搞什么!”他强调道。

“迹部,会被人听见的。”手冢说。

楠则翻起了白眼:“什么都没有‘搞’,国光偶然接了翼小姐打给我的电话,变成这样我们也没想到。”

迹部斜着眼睛瞪着手冢,后者被他看着皱起了眉:“我怎么可能用你的身体和她——”

“本大爷说的不是那么具体的‘搞’。”他被气得笑了出来,手冢看着“自己”的五官瞬间狰狞地扭曲了。

“......哦。”

手冢以手握拳,掩饰地咳了一声。

同时风评被害的三人一坐二站,在一片冷寂的休息室里头疼地叹着气。

“今晚你们两个别睡在一个房间,不、别睡一个套房了。”

迹部沉声道。

“......”楠皱了皱眉,“景吾,我忍不住觉得你——”

“我没有,你给我忍住。”

“是吗?可我还是觉得——”

“你脑子有问题。”迹部立即接口道。

手冢不明所以,转向楠:“你觉得什么?”

“手冢你闭嘴。”

“不要对国光也这么呼来喝去的,”楠看着他,好像是要宣泄对迹部的不满一样,对手冢接着说道,“国光,其实我一直觉得景吾对你有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迹部双手猛捶桌面,将楠的话盖了过去。

手冢被巨响与来自心灵的双重冲击狠狠一惊,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看了看背对着他们,而正朝着镜子梳理着头发的楠。

“你敢说没有吗?”她慢条斯理问道。

随着楠的提问,手冢又扭头看曲着上身支着桌面的迹部。

后者的肩头紧绷着,要昏厥过去了一样猛吸着空气。

“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你们两个结婚本大爷开心得很,”他恶狠狠地咬着牙,“下次再敢说这种话,信不信本大爷让你们这辈子租不到教堂。”

“你真的好喜欢在这种没意义的地方撒钱啊。”

手冢的思考能力恢复了一些,他示意楠不要再说刺激迹部的话,又对后者说:“婚礼不一定要订教堂的,迹部,冷静一点。”

“啊嗯——?是吗?那婚礼上没有鲜花你们也无所谓吧。”

他张狂地咧开了嘴角。

“无所谓啊?”

手冢看见她耸了耸肩。

迹部被楠气得想打人,但无论如何他的修养也没法让他做出那样的事来,只能捂着额头向后缓缓倒在那张宽敞的沙发上。

“迹部,没事吧。”

对方依旧狠狠揉着一侧的太阳穴,嘴角**着,瞪了手冢一眼:“你的未婚妻干出来的好事啊!”

手冢确认了他不会突然暴/毙或是怎样,在另一侧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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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愿望,景吾,睡觉的时候你和国光——”

“我们两个不睡在一张床上,闭嘴吧你。”

迹部啪地和上了门,把楠关在了里面。

门内侧的人轻轻地笑了,手冢提起声音对她

说:“有什么事的话告诉我。”

对方回应的声音传了出来,他放下心来,扭头对迹部说:“走吧。”

“不可理喻,她简直不可理喻,”迹部反复说着,放下酒杯,忍不住又一次怒笑出声,“她怎么想的,说出那种话来?”

“你会不会喝得太多了。”

“呵。”

手冢撇见他又伸手去拿威士忌,先一步拿在手里,往自己的杯中添了一些:“我第一次听她说......她的这个想法。”

“怎么?不要跟本大爷说你把她的话当真了。她就是想气本大爷,梢如果真的以为我是她情敌,你看她还会是那副样子吗?”

“是吗。”

他不赞同也不反对,回答地有些似是而非。

大概是真的被气得不清,迹部见他那平淡的反应,情绪反而激昂了起来。

“你还不明白吗?她那表情,那语气——”

“那这么说,你明白吗?”

他突然问道。

迹部的话说到一半被手冢截断,他停了下声音,挑着眉看向他。

手冢一下撇开了视线,迹部的眉头越挑越高,几乎整张脸的皮肤的紧绷了起来。

“喂,手冢。”

“......怎么。”

“你们两个果然脑子都有问题。”

迹部立即嫌弃道。

“给本大爷早点结婚,等变回去之后立刻,马上,开个新闻发布会。最好早点把孩子也生了,长得和你们俩一模一样的那种,少来给本大爷添烦心事。”

他扬首将威士忌一饮而尽,玻璃杯敲在饮酒台上,与冰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本大爷要睡主卧。没事别——不管怎样都别来......算了。”

迹部啧舌,按压着发胀的头脑。

“梢那家伙,害得本大爷怎么说都觉得怪怪的。”

他反手关上了门。

“......”

手冢低头看了看杯子里晃动着浅光的棕色液体,一点一点咽进了喉咙里。

他站起身来,去拿自己叠在一边的外套时却感到了轻微的刺痛,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自己也稍微有点喝多了——他判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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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梦。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个梦境。

远到还是短发的,比现在稚嫩得多的楠,自己还在以姓氏称呼她的学生时代。从以前的礼貌到后来偶尔狡黠地笑着,一点一点向自己敞开心扉的女孩的面容在他的眼前碎片一样模糊而尖锐地闪过。浅浅的光流汇成让他睁不开眼的刺目白色,手冢忍不住紧闭起眼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声音。

“手冢?”

他猛地睁开眼。

迹部挑着眉,少年时张扬的他轻笑着,但又很郑重地朝他伸出手来。

“是你救了梢?......不管怎么说——本大爷欠你一个人情,谢了。啊,不过明年的全国大赛可是另一码事,本大爷......”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手冢不太清楚地想着,也不记得自己那时是怎么回复的,有没有和迹部握手。他依稀记得自己有些不悦,因为自己只在网球场上见过一次的迹部突然出现,却好像已经和楠很熟了一样,为了她向自己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那个时候,楠是什么表情?他想不起来了。

大概也是现在这样,无奈又纵

容地翻着白眼?

明明说着自己以前根本没有见过多少人,没有什么朋友,就连父母也没有在她身边照顾她。手冢想着自己得保护她才行的时候,迹部却突然跳了出来。

“啊嗯——?本大爷怎么可能是那种杂鱼,倒是你,可从来没说过你跟手冢认识啊,梢?”

啊,是在这个时候,他第一次看见楠朝着迹部翻白眼的。

“你那是什么不华丽的表情,喂。”

——因为被卷进绑架案里而从父辈友谊的延续变成了真正的朋友,这样的展开就很“华丽”吗?什么奇怪的故事啊?

他不可思议地完全回到了那个傍晚,消瘦的楠疲惫地裹着警视厅支给的毛毯,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却灵活地晃来晃去,和迹部一来一去地拌嘴。他感到那样的楠一瞬间变得陌生而无法捉摸,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没有主动开口,直到两人转向自己。

“对了,本大爷顺带也送你回去好了。”

迹部习惯性地昂着下巴,那是他从很久以前就养成的高傲姿态,手冢一贯不太在乎别人的态度怎样,但他只记得自己没有接受迹部的提议。

那天他一个人回了家,没有告诉家人自己做了什么。直到警视厅送了封颇有些正式的感谢函,身边的其他人才知道自己曾经“协助警方救了一个险些被袭击的女学生”。

他很漠然地接了那封信,没看几眼就塞进了抽屉里。

自己明明是因为非常担心楠才那么做的,和正义感没有关系,和他如何优秀也没有关系,满篇的赞扬也只是让他困惑而已。

就像突然出现的迹部说出的莫名其妙的感谢一样,只是让手冢很困惑而已。

......

好吧,他有那么一点觉得:明明自己才是楠最重要的朋友,为什么还会有人要为这件事感谢自己呢。

因为他们从小见过几面,所以就直呼名字了吗?

他感到困惑。

就连这样在意着什么的自己都让他感到困惑。

......

啊啊,自己又在想那样幼稚的事。

他颇有些冷静地自我剖析着。

自己与楠是已经订了婚的关系,他们应该相互信任,自己却还梦到那么久以前的小事,甚至就好像重新经历那一天一样,对迹部生出真实的妒意。

真是过于滑稽又小心眼了。

明明楠那个时候非常、非常明媚地笑着向他道谢了,用真的可能只有他才见过的,全身心信赖着自己的笑容。

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地有了实感:自己确实保护了她。

把那个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的瘦弱的人,从他不清楚的什么那里保护住了。

那个太阳已经西垂的傍晚,他坐在摇晃的电车里,确实地感受到了一丝喜悦。

那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喜悦,甚至难以向别人描述他怎么偏偏记住了它。

但,他就是偏偏始终没能忘记。

——自己还想继续保护她。

他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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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虽然困意来得很快,却同样地扰人心神。

一片漆黑中手冢便醒来了,他顿了一下才从刚才的梦中反应过来。不确定具体的时间,但似乎自己也没了多少睡意,他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下意识拿起眼镜戴上后,却忽得愣住了。

“......”

他摘下眼镜,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不用仔细看也能知道这是自己的东西,迹

部是不戴眼镜的。

手冢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浑身只套着一条睡袍,光着脚,从卧室的绒毯上跑到起居室光滑的木地板,他开了门冲出套间,一路跑到另一扇门前。

“梢!”

他敲着门,忽如其来的喜悦让他的声音轻微地破着音。

手冢站在那里反复敲着门,一下一下地按那个小小的门铃,还叫着楠的名字,他听见里面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自己的心跳也逐渐剧烈。

“什么事啊,好吵——”

楠埋怨着开了门,刚探出上身就被他整个抱在怀里。

变回去之后立刻结婚。

他反刍着迹部胡乱说出的话,被麻痹了一般陷进泥沼一样无法走出的旋涡里。

——这样也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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