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手冢才意识到自己踩中了对方埋下的陷阱,顿了顿之后不由得叹气:“......不二。”
“抱歉抱歉,”对方笑着摆手,嘴上说着,却毫无愧疚的样子,“不打扰你们啦,不要聊太得久忘了时间。”
——怎么可能。
然而不等他刚要开口,不二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几步追上对方的脚步一起朝球场走去,后者便稍稍慢下步伐,扭头状似惊奇地问:“哦呀,这么快就聊完了吗?”
明知故问和旁敲侧击是不二常用的套话手段,手冢虽然早就看透了,但并没有能和对方过招的伶牙俐齿。他皱了皱眉,憋了半天才只说出:“她出院了,告诉我一声而已。”
“是吗?可惜之前都在训练,没什么时间去探望她......”涉及到这个话题,不二倒也不调侃了,他想了想,“住了近两周啊,已经没事了吗?”
“嗯,她的父母也暂时回国了。”
那不就代表这事有些严重吗?
不二苦笑了起来:“嘛,既然你说没事的话......”
他耸耸肩,没有再问楠的情况,只是很快一转话锋,对手冢说:“之前我们说的那个花火大会,你也问问楠要不要一起去吧?”
进入八月,距离全国大赛的首场比赛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不过作为赛前最后的放松,几人还是决定结伴去看八月十日的花火大会,反正晚上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打网球。
不过手冢想了想楠的状况,还是摇摇头:“她的状态——恐怕是不会去的。”
“是吗?姑且问一下吧。”
“......嗯。”
手冢应下,心里却几乎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且不论她的伤势,还有直到前段时间还出于安全考虑一直住在医院里的事,这些都只能算是托词,手冢想到她说自己的父母回到了日本,就隐隐察觉其中的另一层含义了。
她回家了啊......
怅然的情绪无声息地从他的心里划过。
合宿结束之后,自己似乎也没有机会再去看她了。
恐怕楠的父母亲是不会那么乐意让她和自己出门的,尤其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露出不满神色的父亲。之前楠为了和他出门还闹出了捏造自己是她女性朋友的糗事,现在想来虽然依旧让人啼笑皆非,但对于此刻的手冢来说,却又多了一点戳中他脊梁骨的心虚感。
他本能地不太愿意去思考自己和楠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什么转变——这太使人无从下手了,只是偶尔想起,就让他生出被困在一团乱麻里一般的混乱。
自己之前那么焦灼地想要触碰楠,当他真正抚摸到对方的头发时,扰乱心神的渴望便平息了。安宁的感受一点点没过原本翻滚的心绪,将他此刻感受到的一切加笔在原本对楠的印象上。
纤细、柔和,在那里静静地呼吸着的人。
——这很好。
手冢小心翼翼地放下勾着对方长发的手,又一点一点把贴在楠脸颊上的她的头发梳下来,做完这些后他好像要把她的五官重新记忆下来一样垂头长久地凝视着对方的面孔。睡着了的人无预兆地皱了皱眉,在睡梦中将身体缩起了一点,直到这时他才如梦初醒,拿工具把剪落在地上的一些细碎头发清理掉。
如果将心中所想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不二,恐怕又免不了被调笑一番,然后被传得所有人都知道不可。
手冢不觉得自己的感受有什么可被调侃的,但同时却也感到了一丝羞赧,自知没有将它诉之于口的堂堂姿态。
他趁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没有在意,推了推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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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去不了了,抱歉。”
楠的声音透过出声孔传来,他站在廊外,面朝着一片开着说不出名字的小花的灌木。
“我知道了。没关系,你现在的状况确实还是不适宜出门,”手冢顿了顿,“最近怎么样?”
“嗯......”
对方懒洋洋的,淅淅索索地不知道是不是在摩挲自己的衣物,说话的语调也慢悠悠的。
“结的痂有点掉了,有时候会发痒,不过没什么问题。最近在做复健什么的,再不运动的话真的要生锈了。”
还有心情开开玩笑,看来楠的状态似乎确实不错。他放下心来,很快结束了通话。
楠放下手机,将身体又埋进床里,翻了个身。
午睡前困倦的神经被手冢的来电稍稍打断,不过很快睡意就又逐渐将她裹挟着拖拽下去。自家卧室里熟悉的气息比病房里舒适得多,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叹息,将自己缩了进去。
——花火大会。
这个名词留存在她的脑海里,一时没有散去。
住院生活期间几乎没有怎么走动,楠对此倒没有任何不满,她本来就不是那么喜欢户外活动,与其让她在盛夏的烈日里出门,还不如待在室内多睡一会儿,或是多练练小提琴。
不过如果是手冢他们的邀请,楠便没有那么抗拒,甚至在对方提起的下一刻,她就开始考虑有几分可能了。
只是现在自己的这个状况,父亲会允许她单独外出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就算是与网球部的几人一起去,也没有添加几分令对方安心的要素,反而还有可能更让他反对也说不定。
“有点,想出门啊......”
她嘟囔着叹气,缓缓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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