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以后我就唤你成安了好不好!皇兄说你刚满十三,我就比你大了两岁!不过我自小没给人当过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当,所以……所以咱们就不在乎这些了,成安唤我一声阿湛便好!”景湛对着李晏笑得没心没肺,看起来倒不知道究竟是谁比谁大了两岁。
“南襄……阿湛说的是!”景湛的主动亲近让李晏放下了些许不安和躁动。从他答应皇兄李涎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扔在了北魏。他知道,自他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便不再是受人尊敬的皇子了。谁都可以看不起他,谁都可以羞辱他,因为他不过就是皇兄送来调停的质子,一个于北魏和南缙都没有用处的质子。所以一路上李晏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被冷落,被无视,被敷衍,被轻蔑。可他却万没想到,他初到的第一天,就会和南缙的两位皇子同桌而坐,亲昵的唤着对方的名字吃饭聊天。
“成安,阿湛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就与我亲近的很。我不知道之前你在北魏是如何和你皇兄相处的,不过我年长你多些,直接唤名字怕是不太妥当。若是不嫌弃的话,唤我一声哥哥可好?”
景芫的话惊得李晏差点丢了筷子,颇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自懂事起,李晏就一直以皇兄称呼李涎,不要说哥哥,就是连声大哥都没唤过。这突然让他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人,虽说只是个称呼而已不会掉块肉,可他到底没唤过,又不是多么相熟的人,终还是有些张不了口。更何况他这个年纪较爱瞎想,李涎自己的事都焦头烂额堆在一起,更加不会去特意猜一个少年的心思,便更让他胡思乱想的厉害,当下对景芫的提议觉得别扭不自在起来。毕竟这个年纪能像景湛那样过的没心没肺也实属不易。
“无妨,若是真唤不惯,便随阿湛唤我一声三哥也好。”景芫对他笑笑,不过好像对他不能唤一声‘哥哥’颇为可惜。
见他松口,李晏也松了一口气,思量了又思量后,小声的喊了一声:“三……三哥……”
说着,景芫便伸手过来,像方才摸景湛一样摸了摸李晏的头。李晏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却还是顾虑着景芫忍住了。他的手掌不像皇兄那般宽厚,却也带着温暖和亲近。伸过来的袖子上染着好闻的熏香,但还是没能盖住身上的药草气,凑的近了便能很轻易的闻出来。
他怎么了?是病了吗?还是有什么隐疾?可是面色上又看不出什么,是我想多了吗?李晏使劲的嗅了嗅,确定自己并未闻错。心中的疑惑不免更甚,只不过才是初识,就算是好奇也不能直接问人家。覆在头顶的手拿开了,带走了鼻息间的一切气息,竟让他有些贪恋。
这一晚,李晏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却始终都睡不着。睁着有些干涩的眼睛将月亮从东升看到西落,躺在软枕暖被中,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辗转反侧。
天明时分,李晏刚有了困意才合上眼睛,就被‘哐哐!’的砸门声惊的从床上蹦了起来,砸门的正是陈策。
“三殿下!您起了吗?该动身了!”陈副将用他生平最‘温柔’的语调奉命前来唤他起床,可还是跟扯着人耳朵对着吼没什么区别,隔着几间屋子都能听得真切。
“知道了,就来。”李晏伸手抹了一把脸,几乎一夜未眠的他脑袋有些涨,昨天夜里怎么也闭不踏实的眼皮这时候倒是颇为自觉的往一块贴。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睡了两个月的硬车板再睡这软枕暖被倒是睡不习惯了,一晚上下来手脚也躺的酸疼使不上力。
门外的陈策早已离开,只剩下内侍还守在门口。李晏抄起床边的佩剑出了门,还没听清内侍说了些什么就已经身着单衣下楼了。
他自小习武,个子抽条的
比同龄人都要高些,不过才十三就已经快要赶上他皇兄李涎的肩膀高了。也不知是自小活动开了,还是宫里的膳食调配的好,将这位三皇子养的身材匀称,面容清隽。就算是放在这权贵颇多的易芳居里也是惹人注目的很,自他下楼到后院的光景,就被目光注视了一路。
这个时辰后院的人不算多,练剑正是合适。他将剑鞘放在一旁,呼了口气便执起剑来。
一招一式标准连贯,不多耽搁不早离开,李晏握着剑的手很稳,招招凌厉,没有一丝多余的招式掺杂其中,就连收势时挽的繁复剑花都漂亮而未出错。
“身手真不错,改日一定要好好切磋几招!”江沅拍着巴掌从廊亭里绕出来,对着身上挂满了薄汗的李晏大加称赞。李晏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有些诧异。他肯定不是刚到,那他在这儿这么半天自己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如若不是自己的警惕性太低,就是这人的功夫太高了,能够轻而易举的藏匿起来而不被人发觉。
“江提督谬赞了,不过是随意练练而已,上不得台面的。”李晏抬起袖子抹掉头上的细汗,看向他那张稍显冷峻的脸。
“这可不是谬赞,小殿下的剑可是比我手下的兵练的都要好!等回京后一定得好好比试比试!”江沅一向爱才,此刻看见李晏这行云流水的剑法,登时像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一般,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