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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晚宴~(2 / 2)

“很晚了,优姬该回学校了。”向两位受控于他、呆滞失神的少女如是交代着,待她们像木偶般点头离开后,千夜咎的唇角讥诮地挑起,冰冷地俯视正对面的小男孩,看着那个孩子从被甩开的茫然中回过神、目光移动到他所在的方向,辨认出他的身份后,整个人微微一震,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完全不像小孩子的、意味深长的冷笑。

而后,幼小的手掌顷刻间生出长而尖锐的指甲,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直接对千夜咎动了手!

奈何他造势如此凶狠,场面却风平浪静,周围甚至没有行人注意到这短暂的攻防战。

“喂,真危险。”袭来的利爪所携的力道,仿佛蚊虫叮咬般小打小闹,不慌不忙地拦下这一击,千夜咎悠闲地调侃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居然还想与我动手,可真是不得了啊,玖兰李土。”

“那又怎么样,这只不过是个容器而已,要多少就有多少,”即使完全处于被倾轧的弱势,玖兰李土依然是游刃有余的模样,好整以暇地冷笑着比了比那具躯体的头部,狂妄地说,“倒是你,直呼长辈的姓名,十年不见,还是这么没礼貌啊,玖兰咎。”

然而很快,他就无法再说出话来——

茫然无神的异瞳中,倒映出千夜咎一片猩红的双眼,没有任何拖延与迟疑,千夜咎已成功入侵了他的精神。

“你说得对。”由于正忙着往对方的意识中植入足够的力量,千夜咎的语速显得有些沉滞缓慢,“所以我也懒得白费功夫。”

眼前这个刚刚苏醒的玖兰李土,力量明显还很虚弱,所以仅仅只能选择幼童的躯壳寄宿,至于一条麻远,手下的战力损失巨大,目前应该还在养精蓄锐、为协助玖兰李土彻底复生准备足够的筹码,他不会希望玖兰李土轻举妄动、在这个不良的时机出来抛头露面,不过这位任性又傲慢、几乎有些孩子气的纯血种,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听信奉劝,这一次,他多半是一时兴起、耐不住寂寞偷跑出来接近优姬。

像是在印证千夜咎的猜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耳熟、听着就令人心生厌恶的声音,“喂,那边的纯血种大人,”不同于锥生零全世界都亏欠他般的苦大仇深,来人的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凉薄,“可以离我要保护的目标远一点吗。”

“锥生……一缕?”

随着那名酷似锥生零的少年逐渐接近,千夜咎不掩嫌恶地往后退离几步,看着对方在玖兰李土身前停下,恭敬地躬身行礼,听见他如是称呼着玖兰李土,“李土大人,未能及时跟上您的脚步,是我的失职,让您受惊了,我来接您回去。”

眸中的情绪意味不明,千夜咎若有所思地说:“你这是,向元老院投诚了?”

“如您所见。”

接着,锥生一缕侧过脸、示意旁边的另外三个跟班站过来,四个人就这样一起气势汹汹地盯着千夜咎,“若我没有记错,您如今是在玖兰枢大人的管辖之下,最好不要乱来哦。”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千夜咎微微启唇、最终却欲言又止,原本是下意识地想要澄清,若非顾忌会为玖兰枢的声誉造成不良影响,以他对玖兰李土的仇恨,不管它是容器还是别的什么,早就已经碎成齑粉,然而他懒得再跟外人废话更多,最后漠然看了眼锥生一缕,下一个瞬间,原地已不见他的身影。

……

荒僻的城区边缘、废弃的破旧楼房底部,便是今夜晚宴的举办场所。

千夜咎赶到会场时,恰好遇到从一条家的车上下来玖兰枢,暂别之后再见到深爱的人,纵然分开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依旧令千夜咎感到身心舒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他迈开步履想要回到玖兰枢身边,下一秒却瞥见副驾驶的一条麻远,立刻停住脚步、躲回身旁的掩体里。

一条麻远竟然亲自面见了玖兰枢,无非是存心试探他们是否已知玖兰李土苏醒的事,便于制定接下来的计划,发现千夜咎没有跟在玖兰枢身边,他多半已经在来的路上找过茬,为避免更多的质疑,千夜咎只得暂时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等到**烦率先前往会场,这才从藏身之地转移,出现在早就有所察觉、刻意支开跟随的夜间部众,留下来等待他的玖兰枢身畔。

玖兰枢的心情似乎有些不悦,就身边突然多出千夜咎的状况,并没有对同行的夜间部众做出任何解释,距离晚宴开始尚有一段时间,进入会场后,他就带着千夜咎径直前往休息室。

引路的门僮将门关上的下一刻,千夜咎就看到玖兰枢设下了隔音术式,简单粗/暴、不管不顾的做法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看向身前咫尺处的玖兰枢,正待询问,便见他神色阴郁地注视过来、而后抬起手——

颊侧被温凉的掌面轻柔覆上的同时,千夜咎听见玖兰枢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点轻闷的忧虑,“阿咎,你的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玖兰枢这时时刻刻的仔细关注,又一次轻易将千夜咎撩得心动不已,为这样美好的幸福轻叹着,他上前一步抱住玖兰枢,整张脸顺势埋入他颈窝里,就这样放任自己暴露所有的弱点、尽情依赖着玖兰枢。

“和小枢料到的一模一样,那家伙现在很虚弱,”话音闷在紧贴的怀抱中,柔软得无异于撒娇,多留恋了一会儿玖兰枢身上的味道,千夜咎这才再次抬起头,捧住玖兰枢的脸,重重在他嘴唇上啄吻一下,“所以我什么事都没有,小枢就不要再摆出这种‘当时应该一起去’的表情了,毕竟一条家的祖孙,还有夜间部的诸位,都是必须要由你出面才能应付的。”他放轻声音宠溺地诱哄着,“嗯?好不好?”

千夜咎确实没什么大碍,不过只是力量消耗过多而已,玖兰李土精神中的封印仍在,虽然这无疑是件好事,但那个封印已经度过了数千年的时光,失效是迟早的事,而要消除记忆,还是千夜的力量最可靠,奈何现存的封印致使千夜咎接触不到那段记忆,无法直接用自己的能力将它抹去,只好先植入尽可能庞大的力量,待到原有的封印消失的那一刻,便立即覆盖、让玖兰李土彻底不能借此再生任何事端。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手再如何虚弱,也是名纯血种,对付起来比想象中的更难,总之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不愿再让玖兰枢纠结于此,千夜咎用举高高的姿势抱起他,将他放倒在沙发上,自己在边上坐下来,脸埋在他胸前、掩住略显苍白的脸色,适时转移话题,“说起来,锥生一缕好像投靠了元老院,他该不会是真的要杀锥生零吧?”

“锥生一缕?”

锥生一缕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在玖兰枢的计划中,玖兰枢最初看中的,只是锥生零作为猎人家双子中的其中之一,在母胎里遵循诅咒吞噬胞弟、从而怀着一人半的力量降生,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完全吞噬另一个孩子,但多出来的半人力量,也勉强足够让锥生零成为“最强猎人”的好坯子。

纵容地揽住千夜咎的肩背,玖兰枢空出一只手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长指偶尔悠闲地卷着发丝玩,语气同样有些漫不经心,“或许是卧底呢。”

“哦?”因这一句话联想到走向完全不同的故事,千夜咎的眸光暗了暗,“但仅凭他的力量,也只是飞蛾扑火吧。”

不待他再细想下去,门就被敲响了,一条拓麻的声音同时传来,“枢,时间到了哦。”

这回总算没有再失约,千夜咎跟在玖兰枢身后一步之距处,随着他一起走下台阶,站在众位血族面前。

早在千夜咎出现在楼梯口的那一刻,大厅里嘈杂的讨论声就瞬间消失殆尽,血统中浓厚的兽类本能,让这些血族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噤声屏息,场面鸦雀无声,静得甚至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在这生命受到威胁的险境中,让千夜咎甘心屈居身后的玖兰枢,无疑是救世主般的存在,安心与信任以前所未有的磅礴势态油然而生,这些非富即贵的血族们顺服地单膝跪下,整齐划一地恭敬行礼、对他俯首称臣。

玖兰枢很快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虽然受邀参加今日的晚宴,出场露脸是玖兰枢必须要做的事,造成眼下的场面,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唐突,但他还是为此表达了歉意,“抱歉,打扰诸位的兴致了,请继续享受吧。”

还好,千夜咎之前烦恼过的“赠送女儿”环节并没有发生,否则以目前束手束脚的处境,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赶走玖兰枢身边的蚊蝇——简单地肯定了在场的血族们先前一直议论的“袒护猎人锥生零”的问题,玖兰枢就借口目前的处境不太方便,带着身边这名危险分子提前退了场。

然而今天注定是个多事之日。

……

黑主学园,地下区域。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嘶哑的低声咆哮,隐隐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

玖兰枢站在一间大门紧闭的囚室前,整个人湮没在浓墨般的黑暗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辨不清他此时具体的神色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囚室内的声音终于逐渐减小、最后停止。

无疑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那道修长的身影动了动、打开囚室的门走进去。

昏暗的地灯照亮室内一片狼藉的景象,千夜咎奄奄一息伏在地上,灰黑的地面将他的脸色衬得苍白如纸,汗湿的头发蜷曲着贴在额际颊侧,唇瓣上被咬破的伤口尚未愈合、鲜明的血色触目惊心。

玖兰枢面无表情、不发一语,有条不紊地半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扶起千夜咎、将他抱在怀中,然而角度的变换,终于揭破了从容不迫的假象、将他眼中深沉的心疼曝光。

千夜咎的双手仍然攥着,却没有力气再握紧,玖兰枢展开他的手,掌心的皮肉被尖利的指甲切开、血液漫延至指缝,让那只手看起来血肉模糊——无法抑制地深深皱起眉,玖兰枢垂首小心地舔舐着那些伤口、仔细为他一一治愈。

柔软温凉的触感从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撼动着千夜咎的心神,最痛苦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却在被玖兰枢温柔抱着的此时此刻,脆弱又委屈地湿了双眼。

发作持续的时间又变长了,已经越来越难以保持清醒,继续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认不出玖兰枢。

“小枢,”焦躁地眨去曈中模糊的水意,千夜咎目不转睛凝视着他,争分夺秒般地拼命挣扎、希望能够看他再多一些,眷恋与不舍太过深重,从心间汹涌而起、巨石般压在喉头,让他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艰涩的哽咽,“我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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