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简你可收拾妥当......”
呵呵,草包.......林简心中暗骂一句,携了乔姜和阿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金府丧礼刚过,府中各处凄清,林简只说奉家父之命前来慰问,金宁早把他的来意猜透,却没有显出家中不便待客的意图来,反倒差商眉和乔姜好生招待他们。
林简心中难安,金宁真的如乔姜口中所说心地仁厚,此番父亲交代趁金家家主病危之际,探其虚实,灭其势力,看来必要时还得想一个两全的法子保全金家的人。
“小简,你在想什么?”
神思被唤回,看到对面一脸担忧的林渊,林简忧思过甚,此刻也没了脾气,难得乖顺地和林渊聊起天来。
“林渊,父亲交代的任务你可知道?”
没了外人,林简又恢复了往日的不屑,开始直呼其名。
“知道.......”
“那你和商眉如此亲近,你可知他身份?”
“我知道商兄地位特殊,但是他以诚待我,我便不能用小人之心去揣度他的用意,他是故意接近我也好,是真心与我交好也罢,世间知音难求,我已当他是推心置腹的至交,来日若真要灭这金氏家族,我也绝不会伤他。”林渊说的笃定,林简却在暗嘲:“父亲啊父亲,这就是你苦心培养的儿子,你让他断情绝爱,他却赤诚待人,心慈仁善,却不知是福是祸啊......”
“商眉非等闲之辈,金氏家族有如今之势,免不了他在其中耕耘,你灭金氏,他怕是要第一个出来阻你。”林简忍不住出言提醒。
“如你所言,商兄若真有翻云覆雨的本事,此等人才,我们更该以招安为主,收为己用不是么?”林渊也不肯却步。
招安招安,你以为凭你之德行,如何降得商眉俯首称臣,林简气闷,一口热茶哽在喉中,也喝不出什么滋味。
不期然一双手递到面前,上面虽生了薄薄的茧,指节却意外地修长好看,由于长期的苦修,掌心的纹路有些许凌乱,其上静静躺着两个黄皮梨子,只有甜杏大小,格外地小巧玲珑。
林简有些意外,含笑挑了一个咬在嘴里,满嘴清甜,汁水甘盈,烦闷地心情也为之好转。
“这黄皮梨原生江南,被移植北地后,只能长出个小味涩的果子,但是把它存于冰窖中数日,不
仅涩味尽除,还会变得甘甜无比,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小时候去椿木谷,我为了应付拂叶老人的考试整日背书,被你取笑,晚上还偷偷将我的书换成了各地的风物志。”
“咳咳......”林简卡了块梨在喉中,不禁咳嗽连连,有些诧异地问道:“那些书你都看了......”被说起小时候干的坏事,林简难免有些羞窘。
“恩.....”林渊倒是很平静地道:“结果被拂叶老人考学,答得一塌糊涂.....”说到此处,望向林简的目光却不是责备,而是满满地包容。
此去今年,当初孩童时期的斑斑劣迹,却变成了少年口中云淡风轻的谈资,林简忽然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这个哥哥,明晰始末,早知道两人并非骨肉至亲的只有自己,以至于他根本不了解林渊对自己至深的手足之情,自己捉弄他,看轻他,嘲讽他,全部被林渊当成一个幼弟的顽劣,而后是无尽的忍让。
错了,错了,他一向不屑于对别人恶语相向,为何对林渊却总是吝啬好言好语,莫非他在心底也已把林渊当成了十足的亲近之人。
甜腻的梨汁卡在喉中齁得林简泛了泪光,林简失神地睁着双眼,目光迷离,瞧在林渊眼中愈发的心生怜爱,在他看来,自己这弟弟从小就生的十分可爱,一双大眼睛目光炯炯,虽有时候顽劣了些,随心所欲的性子倒是自己羡慕不来的。
想伸手拍拍他的头,像小时候数次幻想的那样,伸手摸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最后还是作罢了,两人都已不是几岁的孩童,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亲昵,抬起的手低了低,最后还是在林简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拍,叹息般地说道:
“小简,你从小学问好,小时候考学前夜我看你都在看些志怪类的书籍,第二天答试时你却都能对答如流,让父亲和拂叶老人对你赞不绝口,真是厉害,反观我,实在是愚笨得很.....”
林简一手撑着脑袋,有些昏沉欲睡,听得林渊提起小时候,心中亦柔善了不少,世间笃厚博文,先哲明理他不是没有认真学过,三千年前他也被师尊罚得饿着肚子抄大教条例,早年苦功下多了,后来便只想着偷懒,平时总爱收罗些闲书看,无非是三千年来各地的风土人情,志怪逸事,倒是比那些板规世训来得有意思多了。
“林渊,我发现了你一个优点,你非常真诚啊.....”林简笑的眼角弯弯,眯着眼睛审视着面前之人。
“怎么说?”林渊总觉得这话里有话,想继续追问。林简已经一个翻身躺在了床上,双手做枕,望着头顶的横梁说道:
“切记,商眉来日能不能为你所用,贵在一个诚字。”说罢转了个身背对着林渊,下了逐客令道,“我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今晚和林渊的谈话模糊了两人有些疏离的界限,想到林渊将来会成为自己的软肋,林简就在心中愈发地抗拒起来。
“小简,你为何如此嗜睡,是否身体抱恙?”
“林少主”阿斐阻挡了林渊想去探脉的手,躬身致歉道“我家公子天性散漫,天冷了便爱懒在暖被之中,不妨事的。”说罢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送客。
想到这个弟弟从小便不食五谷,日日以花为食,是该比常人更加矜贵,林渊也不敢多做停留,交代阿斐几句便离去了。
阿斐送走林渊后,走至床边替林简掖了掖被角,暖被中的脸颊捂得有些粉,长睫扑簌着,显然睡得不是很安稳,阿斐叹了口气,弹指挑熄了烛,静静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随侍。
“阿斐.....”这一声叫的极轻,轻得如梦中的呢喃。
“恩,公子不用担心......”阿斐用了回音咒加持
,想将林简的心神安抚下来。
“你可有算过此行我们能否成事?”黑夜中看不清林简的表情,话中却含着一种调皮的语气,阿斐知道他在故作轻松。
“这.....无需算,公子若想成事,自然能成......”
“是么......”
阿斐灵音入耳,林简终于支撑不住心神,陷入了深深的安眠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