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众人整齐摇头。
于是睚欣改再问:“这衣服有那么奇怪?”
重凌:“呃……”
珞殷:“唔……”
宁堪:“非常怪!”
宁堪口中“非常怪”的衣服,正是符合睚欣“白景”身份的华服,也就是他穿去见上代白景的那一身。
这身华服不说与上代白景的那身一摸一样,至少也有八分相似。
衣服很合身,显然是根据睚欣的身形准备的,偏偏他最近两年长高了不少,这衣服却能做得如此合身,想来准祭要么揣度着他的长成的身形来缝制衣服,要么就是各种大小都做了一套。
合身与否珞凌堪三人到是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那身衣服的颜色以及整体模样都跟睚欣平时一贯穿着月白色三重绣锦衣完全不同,让看管了他穿月白色的大家一时无法适应。加上那衣服非常繁复严谨,完全不像睚欣随意简单的风格。
睚欣平常随意到什么地步?在沁园经常就是里衣加中衣,至多有个外裳。
此时虽然天亮了,但是百曲廊构造特殊,便是每间屋子只有一扇圆窗,屋内不算明亮,因此小竹灯常年不熄。
睚欣在诸人面前走了个来回,使得黑底上的绿色绣纹映着跃动的火光绽放出惬意盎然的生机。
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人身上,竟然跟沁园里见到的上代白景截然相反,显得满是活跳的鲜活生机。
诸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要说人靠衣装?
睚欣平常就是穿的不差,人长得还好顶好看,就算随便穿个粗布麻衣也是鹤立鸡群。
所以这衣衬人还是人衬衣,根本无从说起。
也不能说这身黑衣就不好,因为他模样生得那么好,可以说是人俊了穿什么都好看,只是大家就莫名觉得穿了黑衣就不像他们熟悉的那个睚欣了。
反正,他们看着睚欣这么穿着出现,就只有一个感觉:怪!
睚欣看着他们万般纠结的表
情,觉得很好笑。
其他人都会忌惮一些,就宁堪没心没肺,他自然就问宁堪了。
“这衣服到底怎么了?”睚欣问。
“我觉得白景大人不适合穿黑色。”宁堪再三纠结,才开口道:“大概是我看习惯了月白色,就总觉得不太习惯。”
珞殷等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珞殷刚认识睚欣的时候,就觉得睚欣站在哪里都特别显眼,穿个月白色反而刚好。
现在宁堪也这么认为,珞殷如同找到了知音,睚欣也勾着嘴角,炯炯地盯着宁堪,直把宁堪盯得心里发毛,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这身承载这万民万念、命相天道与天意现世等等意义的衣服,让诸人都觉得太过沉重,也太过压抑。
“为何要穿这个?”珞殷问。
“既然回来了,当然必须得穿正式一些。”睚欣无甚所谓道。
“哦。”
诸人一起发出恍然大悟的单音。
“别那么在意。”睚欣看够了他们的窘态,摆手道:“继任白景子息之前可以随便穿什么,以后就只能这么穿了。你们要看不习惯,我脱了便是。”
说完他竟然三下五除二当着一堆人的面动手脱起衣服来。
风陌嘴角直抽搐,杜宇心说义弟你到底懂不懂礼仪,湛天谣的手都放在刀柄上准备用非墨刀把睚欣劈两半,剩下的珞殷等人半张着嘴僵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好在睚欣只是把外层那些披挂、罩衫等等乱七八糟的给脱下来,剩下一件中衣外面那层便不再继续脱了。
他脱完之后,继续在大家的目瞪口呆地表情中,把刚脱下来的衣服揉成一团,随便找个门后的角落一塞,就那么穿着一身素净的黑色衣服,轻快的溜达到桌边,欣然自得的坐下来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早饭了。
“你们不饿么?”
他问得极其无辜,让众人想打想骂的心情都莫名烟消云散了,纷纷当做方才什么都没发生,各自拿筷子开吃。
珞殷边吃边去瞥被塞在角落的那些黑衣,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与睚欣相识接近两年,不管表面上有什么改变,在这些细节琐事上,却还是跟以前一个模样。
好比对待这些好锦缎的衣服,他从来也不放在心上。
若是以前的珞殷,可能会数落他糟蹋东西,并且会帮他把衣服拾起来,重新叠了摆放好。现在珞殷却觉得那样团着塞在角落里反而挺好的,就像是对即将成为真正白景这件事的一种顽抗。
哪怕毫不起眼,至少也是顽抗过。
顽抗……珞殷在脑中反复咀嚼着脑海中浮现的这个词汇,不禁皱起了眉。
世间既然只能有一个白景,那上代白景可能就会在逢冬祭祀后辞世。
白景之死,是灰飞烟灭且不入轮回的死局。
珞殷想到此处,偏头看一眼身侧那张无比自在的好看脸孔,根本无法想象睚欣的死,或者说连想都不敢想,更不用说是灰飞烟灭了。
未明,非暗,子息,世彩,混沌,空蝉,属于白景的前三样他已经知晓,那后三样到底是什么?
除开珞殷,其他人心思也很复杂。
一方面他们对继任白景之事有着诸多疑问待解,另一方面却都忽然不希望睚欣成为真正的白景了。再想到“白景子息”与那不可逾越的“一丈”距离,无人不惆怅。
他们无法想象还是稚童的睚欣,经过了怎样可怖的五行问天才成了白景,心底自然多出几许莫名的情绪。
并非同情,而是不平与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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