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立构终于回来了,这次他身边跟了好几个府衙之人,他们搀着一个毫无生气、蓬头垢面、穿着囚服的人,正是金东,昔日英俊秀气的面庞,此时难看得像鬼一般,不看目睹。
原来金东被府衙告以谋杀,但因为没有证据,便转为误杀,投到牢房去了。而他哪还想活,不过因为记着金飞燕让他活着赎罪之话,才人不人鬼不鬼行尸走肉地生着而已。
落昫浔让李立构屏退了所有府衙之人,只留下金东。
落昫浔说:“金东,你看着我。”
金东毫无反应。
南川萋走过去拍了一下他,说道:“金东,你看看我们,我们是受金飞燕之托,来给你带话的。”
金东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眼看着南川萋,张着口,但说不出话。
“她们虽然已逝,但魂魄不散,因为不想看到生者这样活着。”
金东张着口,啊了两声,但依旧说不出话。
这时小蜃说道:“我们可以为你幻出金飞燕等人之形,但要等到今晚子时。”
落昫浔不知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离晚上子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南川萋和李立构携金东外出冲澡换衣重新打扮。一路上南川萋都闷闷不乐。
李立构问:“川萋因何事不开心?”
南川萋欲言又止:“没,没什么。”
李立构又笑道:“难道是因为,落尊者刚才没让小蜃随我出来,而让你出来,所以,你想到他们两人共处一室,吃醋了?”
“我,我,我才没有!”南川萋红着脸急忙否认,嘟着嘴狠瞪一眼强压下笑意的李立构。
顿了一下,微微一叹,又说道:“我只是觉得,我还不如小蜃了解二师兄的心思,惭愧而已!”
李立构不笑了,想了一想,说道:“我觉的,有时候你不了解一个人,不是因为你不关心他,而是因为他有所隐瞒,不想让你看到。”
南川萋微微一怔,二师兄,是这样吗?
然后一笑:“你别安慰我,我二师兄最疼我了,怎么会对我有所隐瞒!”
“可能恰恰就是因为疼你爱你,才对你有所隐瞒也说不定!”
南川萋觉得这话有点矛盾,笑着问道:“立构兄何出此言,是不是有哪个人为了保护你,隐你瞒你了些事啊?”
李立构微微勾唇笑道:“本宫贵为太子,谁敢瞒我呵!”
南川萋也忍不住笑道:“咯咯,那金东的冤情,就全靠你和东野
府衙交涉了!”
李立构叹了口气:“大李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民生平安,但底下冤假错案却不少,实在是让人痛心!我既身为太子,为民申冤,义不容辞!”
南川萋点点头,大李未来有此明君,足以让人放心。
是夜子时。
在金飞燕的旧居院子里,南川萋协助落昫浔从阴暗中幻出金飞燕等人之形。
金东咋见他们,双膝着地,泪便流了下来,终于能说出话:“对不起,对不起……”
金飞燕等人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但是依旧是无声、无泪。
金东颤颤巍巍地站起,想去抚摸他们每一个、拥抱他们每一人,却不可得。他清泪长流,顿在原地,与他们怔怔对视。
“我若能参破你那般爱我,我就不会隐瞒于你,这一切便不会发生,是我错了,是我低估了你对我的爱……”
只有形态的金飞燕却不停地摇头,抬起手欲抚上他瘦削的脸、揩去他的泪,当然也不可得,她艰难地一字一顿说出:“爱若能参破,终究是不够爱,我知道,你是因为太爱我,才选择那样做。我没有怪你,也求你原谅飞燕,好好活下去。”
金东跪倒在地,溃不成声,热泪长流。
金飞燕等人都看着他,张着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突然他们想到了什么,便手牵手围成一圈,踢着脚跳起舞来,这是他们两家相聚时常跳的舞,他们还会一边跳舞一边唱歌。
金东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们,哽咽着唱出:“月亏时我们各去拼搏,月圆时我们欢聚一窝,美丽啊,是向死而活,幸福啊,是向死而活……”
那十一只魂魄终于停了下来,排成一列看着金东,再互相对视一眼,最后都释然地笑了出来。接着,他们慢慢地消了形态,在无憾中坦然地去往了地河。
起风了,吹尽阴霾。在场的众人,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