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的年一过,便入了二月。
今年天冷得厉害,二月春风不似剪刀,倒是如刮骨钢刀一般直勾勾地往脸上戳。但莫说是寒风刺骨了,就是天上下刀子,定好了的选秀之期也不能更改。
秀女们早在去岁就由各地的旗人官员统计造册,在核查过家世、年龄、健康状况后其名册都送往了户部。今年冻河上的冰还没化,秀女们就自各地入京后乘骡车坐到紫禁城神武门,由太监们引导至体元殿,交由嬷嬷们查验。待再次验看后,留下的品性贤淑、举止合宜、出身清白的八旗格格们才能到御前觐见。
皇帝下旨赐婚,皇家的喜事儿如一秃噜一秃噜的葡萄上结的果子,一个紧挨着一个。
长幼有序,先是四阿哥得了赐婚伊尔根觉罗氏,他与履亲王府也算得偿所愿。
四阿哥能如此顺心遂意,一来是他猜中皇帝心思,素日里乖顺听话,对皇帝多腻味人的作为都能恭顺有加,皇帝才肯抬一手放过。
二来是身体自幼病弱的钮祜禄格格被今年格外冷的春寒所伤,起不来身以至于误了这一届的选秀。好在她年纪尚小,只十四岁,待到下一届也不过十七,还在选秀的年纪范围中。
钮祜禄格格病得时机如此之巧,皇帝自然起过疑心。只是今年天时如此,许多病弱之人都熬不过这个冬,倒也并非是她一人病倒。皇帝派下的太医也查不出端倪,认定原是巧合,皇帝这才止住疑心。
四阿哥之后就是永琰、永璐兄弟,如之前所料,喜塔腊格格指婚给了永琰、章佳格格指婚给了永璐。
再就是大阿哥长子,皇帝的长孙绵德被指婚了富察格格。不知情的人以为这是大阿哥给孝贤皇后守陵,看在如此情分在,皇帝才将富察家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
可是内里富察家却高兴不起来,就是永琰的福晋位他们不敢肖想,永璐的福晋位也被嬿婉四两拨千斤地拿着骑射本事劝退了,可嫁给四阿哥或是旁的宗室也比嫁给绵德好吧。
一来富察格格比绵德还年长三岁,知道皇帝是急着四世同堂,可女大三,这也太急了。二来是富察家从前指使孝贤皇后身边的素心为难过大阿哥,如今自家的女儿反而做了大阿哥的儿媳,尴尬之中难免忧心富察格格将来为夫家所不喜。
虽说这辈分乱了,可皇家的辈分原也就理不清,孝贤皇后和晋嫔还是姑侄同侍一夫呢,皇帝下了明旨如此,谁又敢跟他挑理去?
富察家犹自尴尬着,处境比他们更尴尬的却是七阿哥。皇帝虽暂且舒缓了对意欢的不满,但意欢到底没按着皇帝的心思出储秀宫跟皇帝求和,故而皇帝依旧没给七阿哥赐婚。
四个年纪合适的阿哥,唯独落下了他,宫内宫外都晓得了皇帝对七阿哥的冷淡。但七阿哥并不以为忤,日子只照着寻常的过。有嬿婉和永琰在,自然也没人能瞧着他失宠欺负了他去,故而此事对七阿哥来说并无甚影响。
真正对他有影响的是小选后赐到他身边的格格胡芸角。
意欢的母族叶赫那拉家挑的人,打通关节送进宫来。嬿婉好人做到底,在皇帝面前帮着敲边鼓,将此事彻底过了明路。
皇帝不肯正经赐婚,却还不至于不许自己的儿子有个侍妾,芸角就此成为了帝后赐给七阿哥的格格。有了帝后亲赐的来历,她的身份也抬高了一重,将来若能得子,那晋为侧福晋也就指日可待了。
因着格格只用一顶小轿抬进来,因而七阿哥反而是兄弟四人中最早有佳人在侧的。两人初见便是两厢钟情,又是年少夫妻,十分的浓情蜜意,如被刨成两半的玉佩一般,合在一起才是严丝合缝的一对儿。
芸角的身子早被嬿婉派太医医治得彻底除了病根,七阿哥又在这些年意欢的精心调养下身体渐有起色,两人情笃,自然很快就有了好消息。
四阿哥大婚的前几日,嬿婉走进了储秀宫给意欢报喜,芸角已经坐稳了胎。此胎无论男女,七阿哥都会在孩子出生后以为皇家绵延子嗣为功劳求将芸角晋位为侧福晋。
四阿哥如今日子过得顺遂,意欢自然也替他欢喜,又额外做了几色针线给未出生的孩子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