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久了，她实在无法不为对方担心。
赵婶在围裙上揩了揩手，道：“今晚你在我家住吧，小默。我把你的校服补一补，你也洗个澡，明天干干净净地去上学。”
吕默：“赵婶，我……”
楼上传来啪嗒啪嗒的响动，一个头发蓬乱的青年男子打着呵欠走下楼，瞧见坐在店铺外的吕默，叫道：“诶，吕默，你来了啊！”
这青年男子名为赵东，是赵婶的儿子，现已二十五岁，工程师。因为所待企业不景气，正在考虑跳槽。
赵东为人热情亲和，见吕默站在门外，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人上楼：“我妈都说了，你今晚就待这吧，反正不收你钱。”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吕默已端正地坐在赵东的房间里。对面的电视光屏一闪一闪，原本的娱乐节目频道正插播着一条新闻。
“近日，在Y市发生许多恶性病毒感染事件，造成人员伤亡。相关部门正在努力补救，现在案发现场清理完毕，相关罪犯已经缉拿归案。虽然距七八年前的案子已经有一段时日，还是提醒广大民众务必小心，尽量避免单独出行，遇险及时拨打电话……”
“现在外面又开始不太平了。”
吕默接过赵东手里递来的饮料，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新闻。
赵东歪在一侧，道：“你说是不是挺邪门的？好端端的人竟然能变成怪物，就跟拍电影似的。网上还流传出许多辨识‘你身边的怪物’的帖子，说怪物化是有潜伏期的，一般的表现就是情感衰退、目光呆滞、孤僻、抑郁……”
“现在这种‘怪物化’也成了和地震火灾一样的特大险情了。诶，吕默，你总是一个人走，更要小心哦。”
他扭头一看，吕默已坐在桌前，盯着一支玩具飞镖出神。赵东道：“想玩吗？我把镖盘给你拿出来。”
“不用，东哥，我不玩飞镖。”吕默将飞镖的尖头和尾部拔下，观察着接口，“我给你做一个防身用的武器，这样遇到怪物，你就不用怕了。”
赵东不以为然，语重心长地说：“你又在说玩笑话了，吕默。我告诉你啊，要是真遇到怪物化事件，第一时间是打电话给相关组织机构汇报，其次是找隐蔽物藏匿。我们都是普通人，绝对不能以身犯险，明白么——诶诶，那是我从工厂带出来的金属样，别乱碰！”
吕默手上动作不停，道：“东哥，其实我最近觉得，有人一直在跟着我。”
“跟踪狂么？”
“不，或许是怪物。所以，你也要小心。”
外面天色已黑，楼下传来赵婶的呼唤声。
赵东拉上窗帘，道：“我妈叫你了，快去洗澡，回来再鼓捣那些东西吧。厂子里这种废样不少，改天我带出来给你玩。”
“完成了。”
吕默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拉开了窗帘。
赵东看着男孩手里由合金细针粘连而成的“子弹头”，疑惑道：“诶，你干嘛？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啊，到时候东哥可保不了你。”
“放心，东哥。”
嗖地一声，吕默一抬手臂，将合金针朝茫茫黑夜掷了出去。
赵东哈哈笑道：“你这么随随便便地抛出去，它飞不了多远就会落地啦！”
吕默盯着光芒消失的地方，点头道：“嗯，可能吧。”
“玩也玩够了。我妈又催了，赶紧下去吧……”
窗户紧闭，窗帘再度遮住室内的光线。
***
夜色渐深，各色霓虹灯交织辉映，街道川流不息，汽车的鸣笛声嘈杂纷乱。
远处的摩天大楼如一座黝黑的钢铁巨人屹立在城市的正中央，光滑的玻璃涌动着暗影的色泽。
在高楼最顶部的天台上，一个身影迎着夜风，揉了揉凌乱的发丝，不耐烦地呵出一口凉气。
“老爷子，您之前也说了，我的任务只是看守这座城市。我可不想把多余的时间耗在一个高中生身上。”
那男子拧开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听耳后的无线电对讲机里传来一个苍老却充满亲和力的声音。
那个声音道：“麻烦你多费些精力了，沃德。这是我的命令，很明确，也不会改变。”
“我们需要那个男孩，希望你务必将他拉拢入组织。”
“你都下了最后通牒，我又能怎么办。”名叫沃德的金发男子单手撑地，一边利落地做了十几个俯卧撑，一边道，“交给我吧，一定完成任务。”
信号终止。男子走到避风的地方，打开手腕上的火焰灯，将背包里的三明治加热，草草咽下肚子，又回到了探查的位置。
“不过是个高中生。”他调出对方的信息，一面幽蓝色的投影显现在眼前。金发男子蹙眉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他趴在地上，眼睛对着望远镜，继续观察这座深夜中的城市里的每一丝变化。
但是，镜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男子看着漆黑一片的视野，心下怔然。
……难道是盖子被风吹掉了？
他将望远镜拆下，查找故障，在顶端触到了一件冷冰冰的物什。
“？！”
男子身子一僵，飞快地环视了阒然无声的楼顶，又看了眼十几层高的摩天大楼。他目光恍惚，额前滴下冷汗，将镜筒调转了一个角度。
透镜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碎裂，正中央嵌着一枚深入存许的、由钛合金细针黏就的子弹头，在月光下闪烁着熠熠寒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