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至不明白顾维的意思，不过常年对老师的习惯让他什么都不会多问，光脑袋做升高降落机械式运动。
郑舟看这两个学生都一副不走心的模样，叹了口气，扭过头看江至垂着的脑袋。
“江至，你母亲昨天找过我。”
江至抬起头，神态诧异，似乎非常意外。
“她希望你能考个好大学，而现在你这样，她非常焦虑，不希望你总是这么不求上进，游手好闲。”
江至又低下头，没什么表情，又是那种带点冷漠的厌倦，好像被注射了整个世界的疲惫。他的眼皮子耷拉下来，睫毛盖住眼中的情绪。
看起来烦躁极了。
放学铃打了后，郑舟又硬是拖了十分钟，才放他们离开。
江至走出办公室才放松起来，跟人相处也没有那么不自在了，他活动着脖子，用手按摩了一会儿枕骨下的颈部，可能刚刚一直低头给他的脖子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他们直接出校门吃饭。
顾维下楼梯时对江至感慨，“你妈对你真的好，我妈就只会捣鼓她的化妆品，什么兰蔻迪奥纪梵希，我是一点儿也不懂。”
江至笑了笑，没有否认，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下去，“我妈也喜欢化妆品。”
看来他俩的妈都挺潮，可能有共同语言，反正顾维跟他妈聊不到一起去，毕竟谁都知道高中生接收的信息是落后于时代的。
有时候急了还会吵架，他妈有个很普遍的为人母的缺点，啰嗦。一句话翻来覆去得讲，主动句被动句祈使句反问句，能给你变成一段话，跟搞句子扩写似的。
他们去了上次吃饭的地方，这回江至又开始小鸡啄米，吃得很矜持。
这里的卫生条件不错，桌面地板上没有食堂的那种油腻感觉，桌子被擦得反光，凳子也整整齐齐的，就是隔壁桌有伙人在抽烟喝酒，搞得乌烟瘴气的，他们换了一桌，坐到角落里。
先上的是凉菜，凉拌黄瓜胡萝卜丝，顾维夹起一根紫甘蓝，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妈就跟苏联最后的那几位领导似的，根本不了解我的学习情况，还爱瞎指挥，乱逼逼。”顾维还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有些话不太妥当，及时刹住了嘴。
江至说：“挺正常的。”
顾维说他宁可她异常，上次成绩下滑她叨叨了半宿。
很快热菜也上上来了，顾维要的是川菜，是那种很不正宗纯粹为了迎合这边人口味的川菜，他以前去过重庆，对那边的嗜辣风气深有感触。不过他自己其实对辣不太感冒，倒是喜欢吃盐。
他又随便抱怨了会儿家庭，谈了谈自己的母亲，客观主观的话都有，听者也不怎么认真地聆听，低头捡菜叶子吃。
顾维最后谈到了他母亲喜欢的颜色，反正是一种他听都没听过的颜色，他妈把那个叫时尚，他把那个叫矫情。
顾维顿了一下，想着要礼尚往来，于是问江至，“你妈呢，喜欢什么颜色？”
“我妈么，”江至说，“她喜欢粉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