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很多人觉得，一叶的老总家肯定是山上的豪宅，但是顾栩家其实就是市区里的一个高级公寓，他很难说当初这样选择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苏梓意就住在隔壁街区。
顾栩的公寓跟普通人比当然并不算小，但是放在他那些住在山上别墅里的朋友间一比，就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
苏梓意要解释自己为什么选择小公寓就很容易，因为他要自己打扫，再大一点他可受不了，但顾栩就解释不来。当然没有人会觉得顾栩是缺钱，他们觉得顾栩缺安全感，所以才喜欢窝在小房子里。
顾栩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他会说，自己孤家寡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很无趣，而他又不是一个喜欢热闹、喜欢招待朋友的人，于是朋友们又说他是缺爱人。
有时候顾栩觉得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顾栩家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他自己忙得脚不沾地，自然没有时间招待别人，这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住处，如果真要论“家”的话，他心里想起的还是顾家本家的别墅，虽然他作为唯一一个“顾二夫人”生下的孩子，曾经在那个家里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几个哥哥相继成家立业搬出去之后，那里反倒成了他最能找到归属感的地方。
顾栩把余栎带到自己的公寓，安置在客房。
余栎烧得晕头转向，但还是努力地睁着眼睛，晃晃悠悠地跟着顾栩进屋换鞋，没有对顾栩家做出任何评价，一路都表现的很有礼貌，倒真的像个去前辈家做客的孩子。
余栎发着烧，顾栩便也没遣他去洗澡，给他找了身睡衣换上，就直接塞进被子里，随后又想起什么，把他扒出来，要看他屁股上的伤。
余栎脸上的红也不知道是烧的，还是羞的，摁着自己的裤子说不用。
余栎太过青涩，让顾栩几乎忘了这人疑似是苏梓意心仪的对象，心说你一个小屁孩跟我害什么臊呢，把他的手拍开，只是最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要给他擦药，又被余栎夺过去自食其力了，最后还是把感冒药和消炎药一起找来给他吃了。
“谢谢顾总。”余栎吃了药趴在被窝里，埋着脸，含糊不清地说。
顾栩听了扑哧一笑：“别一口一个顾总的了，不用这么客气，你可以叫我……呃……”
顾栩卡住了。
余栎跟自己外甥一样大，或许该管自己叫叔叔，但是根据余栎跟苏梓意的关系，或许应该叫自己哥？
余栎也沉默了一下，似乎也在想办法找出一个合理的称呼，最后说：“谢谢顾先生。”
顾栩闻言又轻声笑了一声，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那图钉是该留着当物证的。”
余栎努力睁开眼睛看他：“什么物证？”
“你要真的感染了破伤风，可就严重了，这是故意伤害罪。”
余栎笑笑：“留着又能说明什么？验指纹吗？没什么用的。”
顾栩问：“那你包起来做什么？留作纪念？”
余栎的声音已经黏成一片，浑浊不清：“我只是怕捡垃圾的人扎到手。”
顾栩愣了下，把他的脸从被窝里挖出来，看他已经闭了眼睛，好像睡着了。顾栩莫名叹了口气，把室内的恒温调高了一点，坐在旁边盯着余栎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叫他。
“余栎。”
余栎哼了一声，似乎还没有睡死过去。
“你喜欢苏梓意吗？”
“嗯。”余栎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栩给他掖了掖被角，拍了两下：“睡吧。”
余栎没有再出声，大抵是真的睡着了，但是顾栩却没有睡，坐在客厅里抽烟，不知过了多久，客房里传来嗡嗡的声音，顾栩摸进去一看，是余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震动，余栎仍然睡着，但或许梦里也听到了手机的声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顾栩捡起余栎的手机，来电显示写着“苏先生”三个字。
顾栩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余栎的手机，到客厅接了电话。虽然答应了余栎不让苏梓意知道，但是顾栩觉得余栎在片场受到排挤的事情，还是应该跟苏梓意知会一声，尤其是林思睿还是时点的艺人。
苏梓意听到顾栩的声音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顾栩？”
“是我。”
“余栎的电话怎么会在你那？余栎为什么不在家？你们在一起吗？你把他带哪去了？”苏梓意越问越急。
“在我家。”顾栩回答，“他正睡着呢。”
正要再解释，苏梓意已经抓狂了：“顾栩你他妈疯了吧！他还是个孩子！”
顾栩被他突然放大的声音刺得把手机拿开一点，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什么，莫名地觉得好笑，也不去解释，反而挑衅道：“不小了，在古代这年纪都抱俩娃了，我就是把他睡了，你想把我怎么样？”
“操！”苏梓意大骂了一声，把电话切断了。
顾栩把手机扔到茶几上，一瞬间心里产生了一点快意，这是他跟苏梓意决裂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真的把苏梓意惹火，但那快意也不过是一瞬间，下一秒又变成的翻涌的苦涩。
苏梓意的喜怒哀乐，从来不属于自己，利用苏梓意对余栎的喜欢来刺激他，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或许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好像做什么都是错，什么都不做，却又莫名地不甘。